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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好學生作文 學門教育

          國學古籍

          東茶頌

          • 丁若鏞(公元1762-1836年),號茶山,著名學者,對茶推崇備至。著有《東茶記》,乃韓國第一部茶書,惜已散逸。金正喜(公元1786-1856年)是與丁若鏞同時而齊名的哲學家,親得清朝考證學泰斗——翁方綱、阮元的指導。他的金石學和書法也達到了極高的水平,對禪宗和佛教有著淵博的知識,有詠茶詩多篇傳世,如《留草衣禪師》詩:“眼前白吃趙州菜,手里牢拈焚志華。喝后耳門軟個漸,春風何處不山家”草衣禪師(1786-1866年),曾在丁若鏞門下學習,通過40年的茶生活,領悟了禪的玄妙和茶道的精神,著有《東茶頌》和《茶神傳》,成為朝鮮茶道精神偉大的總結者,被尊為茶圣,丁若鏞的《東茶記》和草衣禪師的《東茶頌》是朝鮮茶道復興的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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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  東茶頌承海道人命作 艸衣沙門意恂

            (第1頌)

            后皇嘉樹配橘德 受命不遷生南國 密葉鬪霰貫冬靑 素花濯霜發秋榮 姑射仙子粉肌潔 閻浮檀金芳心結

            茶樹如瓜爐 葉如梔子 花如白薔薇 心黃如金 當秋開花 淸香隱然云



            (第2頌)

            沆瀣漱淸碧玉條 朝霞含潤翠禽舌

          作者:

          百家姓

          • 《百家姓》是一部兒童識字課本,與《三字經》、《千字文》并列為我國古代優秀的啟蒙讀物之一。

            《百家姓》成書于宋朝初年,一般認為是在公元960年趙宋建立至978年吳越歸宋這段時間內?!栋偌倚铡返淖髡卟辉?,南宋人王明清在《玉照新志》中認為是“兩浙錢氏有國時小民所著”,是吳越境內一個普通人的作品。

            明代人李詡則籠統地說“必宋人所編也”。清朝康熙年間王相根據王明清的說法,認為是“宋初錢塘老儒所作”。雖然王相的說法比前人明確,但仍未能指出《百家姓》的作者是誰,這可能是一個永遠也無法解開的謎。

            《百家姓》以韻文形式,將當時的常見姓氏用四字排列,十分嚴整。其排列的順序是將重要的姓氏排在前面。如第一句“趙錢孫李”,“趙”是宋朝的國姓,“錢”是吳越統治者的姓,“孫”,據王明清說法,是指錢的正妃,“李”是指南唐統治者的姓氏。第二句“周吳鄭王”,也都是吳越的大族,“皆武肅(錢)而下后妃”。作為一種兒童識字課本,《百家姓》的內容并沒有別的含義,僅僅是姓氏的排列。它是希望兒童通過姓氏這一人們身邊的事物,來達到識字開蒙的效果。

            依照目前的通行本,《百家姓》共有568個字,其中單姓444個,復姓60(120字),末句“百家姓終”4個字。這個本子是經過后人增補的,但基本保持了《百家姓》的原貌。

          作者:

          漢官六種

          • 本書為東漢時期陸續產生的記述漢代官制禮儀的6部著作的匯編,即《漢官》、《漢官解詁》、《漢舊儀》、《漢官儀》、《漢官典職儀式選用》、《漢儀》。

          作者:孫星衍等輯(清 周天游點校

          八家后漢書輯注

          • 本文查考了大量征引已佚后漢書文字的原始文獻,并參考其它相關史料,對《八家后漢書輯注》進行校讎,內容涉及文字、官職、標點等方面,旨在盡最大努力恢復已佚古書的原貌。

          作者:周天游輯注

          過江七事

          •   ◎計迎立闖賊之變,邸報斷絕。民間頗有流傳,中外大震。金陵群亡賴,挾饑軍思逞,洶甚。勛紳富室,重足立矣。大司馬史可法,將有勤王之行。諸言路屬宮詹曰廣止之,且內顧根本地。曰廣力折之,慫恿趣嚴計守御;即發。越日集議,部分兵各門。仍責城巡城御史督察,而郭維經則中城行柵,以維經官金陵久,素得民故也。其護陵防江,則守備太監韓贊周,同魏國公徐弘基,誠意伯劉孔昭,咸加毖焉。韓復布諸,特嚴門禁。搜選卒騎五千,屬銳司徒盡擐甲秣馬,飭壘居中地而陣,厲士奮□□,防不測也?;洊|解餉金適至,計部尚書高弘圖立取以給饑軍,軍亦戢,于是奸人憚不敢動矣。久之,魏國約卿貳言路集其家,招入密室,邊遽在焉。先帝果鼎成也,乃咸大痛。北拜稽顙,而號哭盡哀,扌文淚出。約冠服姑如常,禁訛言者,殺亡赦。

              先是,諸臣耳語亦微及迎立事矣,僉推屬主兵者。江南北諸紳,則群起擁潞王,曰廣曰:“神宗皇帝圣子神孫,濟濟具在也。四十八載之深仁,何負于天下,而輕持其座,別與圖功耶?恐天下有起而議其后者矣!”可法聞而是之,曰:“此兵端也!惟分定可以己之!說在獲免矣!”(疑有訛脫)曰廣曰:“雖然,今日之事,守猶創也,可輔則輔之?!鯇嵲趶?,子其圖之!”可法曰:“以齊桓之伯也,聽管仲則治,聽易牙開方則亂。今吾輩之所立者,豈其不惟是聽,而又何患焉?”擁潞者聞之大嘩。以詢諸紳,又頗于福推惡,司法于是引避不言矣。

              江干之餞,弘圖私謂曰廣曰:“渠即不為他人言;亦可不為公言耶!”曰廣叩之急,乃曰:“福、桂兩題也。前與鳳督商之!”鳳督者,馬士英也。及晤士英圖計,以親以賢,惟桂乃可?! ∽h既定,士英欲自以為功,即約諸臣晤于江浦,規布腹心。曰廣不往,諸卿貳亦不往,語詳曰廣辨鎮將疏中。往受語者,科臣李沾,臺臣郭維經也。歸而布之,鳳督定迎桂矣。越日,可法亦以手書曉諸臣:“迎桂者何,以?;葜羞z議也,乃舍而立桂也。其潞藩,則仿古兵馬元帥之制,暫借統兵馬?!币娬呦涛ㄎ?,曰廣援筆答之曰:“親賢兩盡,理也;事則書生弗敢與知。但桂藩遠在天末,諸藩邇集淮陽,恐奸人居奇,卒有黃袍加身之事。且太阿輕授,或至假是弄而真且成,則是重貽先恨也。而吾輩他日死,亦何面目見神宗皇帝于天上乎?”眾讀之,亦唯唯。

              時南中咸知主兵者定議,己擬儀郎戒乘輿法物往粵矣。及士英歸鳳,則聞諸將高杰、黃得功、劉良佐畢集,大駭。讠之,乃知守備大盧九得合盟,亦有所擁立;而所立者,福也。士英度勢之成也,敢無支吾;遂隱其前說,且乞附盟。

              于是士英稱定策矣。盧者幼常給使恭皇帝,宮號“胎里紅”者也:其首宣力以此故。而可法概未知之也,復書與士英,訟言福不宜立,多指斥語。士英得之,乃大喜。由此以挾可法也,于是揆席中樞,惟其所欲得矣。己即貽書南中曰:“吾已奉福藩,主三軍也?!笔坑⒆允嵌ú邇叭灰?。眾集韓宅。是日,見其書者,初咸錯愕;久之,亦復唯唯?! №n見諸臣無言,乃呼前置兒,徐布筆,執簿而請曰:“諸公既無遺議,請北拜押名?!北娖鹑ぐ?;曰廣曰:“不可!夫為天下立君,而若是之草草,非所以光昭令典也;是舉也,高皇帝在天之靈,其實式憑之。盍出而大號焉!明晨祭告,然后行事?!北娫弧爸Z!”而阮大鋮刺得曰廣語,遂文致以不畫花押傳邸報矣。士英聞之,則又大喜。以為:是役也,吾即自以為功,恨碌碌耳。幸可法以異議書與我;今曰廣又不畫押。此兩人者,世所指名人也,又相善。此真可坐以異黨,而發明吾之勞苦功高矣!乃屬大鋮等浸流惡言,冀以聳動福藩。及福王入宮,士英馳啟云:“聞南中有臣,尚持異議。臣謹勒兵五萬,駐剖江干,以備非常,志危險也?!弊允鞘坑⒍ú?,功漸隆高矣。

              自士英之賣可法也,可法失勢,憫墨而已。而攻史附馬者,亦遂出。祭告之舉,諸臣畢集,內官監未成行;而魏國大有言矣。弘基之言曰:“史君,可殺也!

              勤王無功,何以返為!“曰廣憤然曰:”若夫握兵而不勤王者,又應生也乎哉!  夫既忍死以圖興復,而乃爾長城之(俾)(?)壞乎?夫低節首公,知兵急病,史真其人,若之何甘心之!昔史公受知先帝也,爾曹頂奉天人不啻焉。權寄稍移,下石隨起,此賈豎之行也!竊為世臣羞之!“語畢,大呼”高祖在天實聞斯語!“  時曰廣情詞慷慨,須髯盡張,勛臣俱面相覷無言,而給事中李沾之咆哮忽起,眾咸驚怪之。沾則攘祛大呼:“今日尚不立福王耶?吾撞死于此!”掖御史陳良弼佐之,劉孔昭亦作索劍狀,曰:“大家死!大家死!”曰廣呼語之曰:“爾輩何為者?吾為群掾史公發憤耳!若夫迎立,昨已定矣,序實應也。兵以臨之,勢成分定,其孰敢推遷以自干戮辱?此何為者?甚矣其淡也!”旁觀者皆相視微嘻。

              及出,乃知是日福邸有人刺候,沾等讠ぁ知為此也。自是李沾亦儼然定策矣。韓出,趣祭告文。曰廣撰,呂大哭書。吏白:“文辦?!毕淘劮钕鹊?,祭告如常儀。痛哭久之,乃起押名而退。弘圖出,掏曰廣手曰:“史乎史乎!危殺之矣!

              不圖忠肅之事,再見今日!“大器曰:”將為救死,便圖居功。人之無恥如是!“  亡何,福王舟至矣,可法尾焉,諸臣次第入見。通名畢,訴以國難家難之頻仍也,哀痛不自勝,諸臣亦泣,旋請監國,王曰:“宗社事重,不不佞,不足以稱宗社。愿請討宜者;不不敢當?!比撼冀苑陶?,王謙讓者再。曰廣曰:“以親以賢無如殿下;但愿他日無忘今日之難耳!”王曰:“且曉所言!諸先生既謬推不,且不敢辭!”退而弘圖、曰廣、詢于可法,“議何而二?”可法“咄咄,”張目吐舌而已,蓋不敢斥言士英之賣己也。越日,諸臣奉法駕入宮,憩于寺,坐方定,而可法同李沾、陳良弼至矣,遽摔曰廣,跪而盟曰:“所不與同心者,神其殛之!”曰廣愕然,起而問故,可法曰:“二三言路言公尚懷二也?!?br>
              曰廣曰:“怪哉!此輩又定策一功矣!”及可法入直,曰廣復以前事問之,曰:“立今上者,亦子之初心也;因而成之,不亦善乎!”曰:“貴陽不與也,詆極口焉;且曰:”渠守洛陽之所自也!‘“曰廣曰:”渠今定策矣!“可法笑。居久之,士英至。曰廣亦問之,曰:”頗憶前事乎?江浦之晤,言猶在耳!史公亦告爾故圖矣,其書猶在余所也!“士英面赤,曰:”立桂,史意也!予曰:“亦佳,但須速耳!’”曰廣乃大笑,曰:“果然立桂,子共主之矣。今日之事,如深相批引,水落石出,首功者不巋然一盧擋乎?”士英默然。

              一日酒酣,曰廣調之曰:“向讀子疏,詞氣壯烈,董卓入洛陽時語,何以加焉?惜哉大才而小用之也!殺一措大而用兵五萬也!”蓋士英謀所以居功者甚僭,以故陰折之。乃曰廣則語人曰:“是亦有功焉。微貴陽,事盡出諸將,不光?!薄 《坑⒐拾荡篌w,至沾沾時自伐:“皇帝,非我不立也!”曰廣曰:“此非子所宜言!”士英勃然曰:“何謂也?”曰:“天子惟天所授,非人力也。如何立也,亦可廢也,輕朝廷矣。且上序實應爾,天也。貪天功為己力,智者不為也。今有仕于此,吾子私之爵祿,而日翹明震矜之,難乎其受者矣。見施之德,幾于不報,況君臣之間乎?且子毋以定策□也,吾與子言者,史公之定議而出(別)(靈皋按:此字恐系誤排)也?!痹唬骸昂我越涛??”(曰廣)(原作空一格,今依文意補)曰:“是舉也,子實首矣,子其陰主而跡避之。易稱‘群龍無首’老戒‘無為權者?!赵轮H,其光焚鑠。以伊周之圣也,而有憂患焉;絳侯獄,博陸族;韓富郄,賈似道無譏焉。爰及昭代,于忠肅有功而辟;楊文忠無罪而戍。

              故曰‘暴得大名者不祥,威震主者不畜,’非虛語也。子其避之,而以奉魏國;魏國尚可受也。然則今日之事,吾子自知之矣!“士英曰:”微子言,吾初不及此!吾乃今知之;吾將以告皇上?!叭黄湟獠粦??! ∈坑⒓纫耘c定策,因得內外援,遂大鬻爵,下至驢兒灶養,幾于(朱赫赫棗)

             ?。??)五囊十囊矣。日致多口,不勝,則思于威權鎮服天下。首斥科臣袁彭年,而外議益藉。曰廣風焉,士英憤而牛曰:“彼口我手,吾能殺之而已!遑恤其他!”曰廣曰:“子其殆矣!不競于德而競于威,天下其孰能悅之?且死生,人之命也;應死應生,國之法也。法不可誣,命不能改。抑吾子精釋而昧因果乎?

              袁自如殺毛文龍矣,袁亦不良死;梁大胸又不戒而殺袁,梁亦不良死。吳來之之殺薛賓廷也,陳贊皇之殺周宜興也,其后皆不良死。死者有知,冥報不爽。人之殺人也,殺人也乎哉!夫負人兩而卒償之,甘以其身為戮辱,而取快于一時,則亦不智,而不可為也。子其慎之!“士英大不懌。

              己而時錄一小詞示曰廣,其事曰:“若使同官不相妒,也應快殺竇連波!”

              曰廣見而笑曰:“圖快耶?抑愁殺耶?”士英曰:“何謂也?”曰:“愁者造夾造打耳!”復問,曰:“凡事之來也,必造其端,故云簇曰‘造雨,’曲釀曰‘造酒?!L安前事之所造,吾子知之矣,而(造)(原本作”近,“今姑依文意改之)又何樂焉!”士英愈不懌。時主計者,告國用不足,士英大言曰:“新建公言朝政宜清,今何不作一清皇帝乎?”恚前語也?! ∫蝗?,忽撫幾大呼語曰廣曰:“爾之折辱我也,屢矣!爾不知我性非人性,牛性也!昔在總角,先君一語呵斥,使性兩年矣!”曰廣笑曰:“佳乎,子之性也!天之生是使獨也。然則人之性猶牛之性,牛之性猶馬之性歟!”士英亦失笑?! ≡粡V曰:“吾實愛人也;抑心所謂危,便以告耳。面折人過,坐此熱腸。昔在講筵,烏程恒語敝門:”貴師性過方嚴,難以適用矣!‘吾旨其言而不能改也。古人云:“非敢異物,亦性所得耳?!m然,‘正言藥也,”所以為氐黽則善矣,’子其勉之!“士英終不懌,曰:”甚矣新建公之善愧人也!實忌我功也!“

              

              ◎正糾參國變時,諸勛臣日藉藉,歸獄文臣誤國,宮詹姜曰廣曰:“誤國者可誅也!

              予數載林居,諸公當日召對,胡不言?“語稍塞。會立國,群謀援高皇帝開國時以魏國徐達為左丞相例,尚未發。一日朝罷,魏國公徐弘基、誠意伯劉孔昭等面奏:”文臣朋黨誤國,“并言”吏部尚書張慎言專權結黨,擅引舊輔吳牲?!翱频拦倮钫?、郭維經等亦言:”諸勛臣不勤王,不忠;乃乘國變侵官亂政,并凱覦入閣事?!跋噙弥?,庭大嘩。閣臣曰廣請上處分,因求罷斥。上不允,諭以:”朝廷用人,自是吏部職掌。但有不當,許勛臣科道糾參?!坝谑强渍蚜⑵?,手招諸勛臣曰:”來!圣明已許吾輩糾參矣!速謝恩!“乃盡膝行前叩頭,大呼”萬歲?!啊 ¢w臣馬士英忽奏:“不啻如勛臣言,皇上亦身在異同中!”閣臣高弘圖顧士英曰:“豈謂迎立那?圣明在上,愚臣謹據實奏明。方難之殷也。訛言百出,或云先帝微行來矣,或云皇太子航海來矣,亦果有傳立潞王者,則又有言桂王者。

              皆出旁人風影,所謂道聽涂說也。臣等姑聽而姑置之。及聞主兵者樂推,實有同心,其孰敢懷二,以自速罪戾?“曰廣奏:”迎立關利害不淺,臣等俱緘口,聽主兵者云何。二三翊戴,勞之應圖。若借題興獄,可寒心!興朝所不宜有!惟皇上早賜裁察。國家幸甚!“上顧監臣韓贊周曰:”朕亦何心!此位大伴之所知也!

              萬斤重擔,付在朕躬。萬一大家撒手,回思先帝,豈所忍言!“是日,上微不懌。

              越日召對,上諭:“勛臣囂爭,卿等何不力折之?”曰廣曰:“天顏不違咫尺,諸臣乃敢憤爭,已為辱國。臣等不能調和而鎮戢之,仰煩明諭處分,良用自慚!

              亦以德薄望輕至此,故求罷斥,謝之。若跡涉佐聞,事益沸羹,非臣所以待罪綸扉之體也!“上是之。

              退,復同弘圖乞罷,旋以宣諭入直。曰廣語弘圖曰:“官不易方,為政之善物也。上在位日淺,未明習國家故事,并許勛臣糾參。此曹紈绔子,易動以利,天下事使渠輩得操長短,敗矣!急挽勿失?!焙雸D曰:“為之奈何?具疏耶?”

              曰廣曰:“差須之!言路中自有起而駁爭者?!?br>
              亡何,科臣羅萬象至矣,疏意大略如曰廣言,兩人讀之甚喜。曰廣即條旨去:“朝政闕失,原許諸人直言無隱,矧乃勛臣?但朕既而思之,朝廷設官,各有職掌。票擬歸之閣臣;官守歸之各部;糾參歸之言官。乃便責成,并息囂競。祖宗二百年良法,豈容頓更?所奏甚是!今后糾參還責成科道等官別衙門不得借端旁撓,著申飭行?!敝枷?,諸勛臣計沮,知出曰廣意,銜之深,厥后借端集喙矣。

              ◎禁緝事弘光登極,從龍諸擋勢漸張,又時若窘急,日思出為漁獵計。先朝奸王坤,首借催餉,營差吳越,以閣臣高弘圖等力持寢。

              亡何,奸人導之緝事,群心動,謀設東廠矣。以弘圖、曰廣俱在告,群噪王鐸出諭行,鐸不可。越日,曰廣入直,鐸備言狀,曰廣曰:“今發不遂,必再發,請摩厲須之!”  巳而御史祁彪佳疏至,指陳緝事、詔獄、廷杖為三大弊政,力請禁革。曰廣讀之而喜,曰:“佳哉!吾輩有題目矣!”即條旨云:“所奏三大弊政,雖系舊制,實為府奸。生事害人,屢見事前。失祖宗忠厚立國之意,結臣民怨恨解體之端。朕痛心之日久矣!覽奏,洞悉情隱,犁然當心。有裨新政,其如議行,且著為令!并播告天下,示朕更始之意,今后敢有奏請者,以違制論??频拦倭⑿屑m參,閣臣擬諭,朕將覽焉!”條上,旋發改,曰廣持不可,趣者三矣,曰廣應之,曰:“自有說在,”至是復交趣,曰廣乃變文云:“國家新造,人情未附。

              朕多難孤立,時凜淵冰。若寡恩多事,府怨臣民,朕雖涼德,不至于此!所奏三弊政,洞悉至隱,深當朕心。但先朝署建緝事,原為判送營干,關系匪輕。奸惡不剪,良善不安,如有前情,著五城御史不時糾察以聞。其知情容隱,及不留心體訪者,俱以溺職論?!?br>
              方條畢,而罪孫承繡之旨下。承繡者,先朝防河大也,以部變潛逃,致有言,曰廣擬重功降調,戴罪立功自贖。會旨下,竟復原官。曰廣恚甚,乃疏摘之。并上所改旨,大約言:“朝廷有法則重,守法則法存。法者,君與天下共守之,不宜有偏私。若夫君有短垣,而君自逾之,其又何誅焉?監臣孫承繡封疆潛逃,罪坐重典。臣從薄隱,因奉上傳。及見疏下,超然法外,臣甚駭之!夫罪重于丘山,而罰不動其毫毛;根批于疏遠,而網漏于貴近。此非所以信賞罰而昭宮府一體之義也。又先朝緝事之設,貽毒最深。汪直、劉瑾乘之竊弄,既兇于國,亦及其身。先帝初年,誤聽嘗試。究使利歸群小,怨結朝廷。末造雖除,已成噬臍之悔。矧今何日,而有此聲?將使釜魚風鶴之民,轉益驚布,不至鳥獸散不止。

              若然,宗社不可知,何廠衛也?誠宜以此時昭示,遏絕其原,不意重煩乾斷,臣不敢奉詔。不謹,亦不取頓負初心。伏乞升下自為宗社計,少凝睿聽,斷于持法,毋使奸人得窺淺深。幸甚!“疏入,旨乃報可,事由此復寢;而所以答疏語者,已有旨,非閣體也。曰廣以讓韓,韓惶恐,引罪謝不知,云:”皆從龍新進不諳大體所為也?!霸粡V因為言先朝賢懷恩,李(芳)(原本作”若“,今據明史校改)強諫故事,贊周曰:”解如不聽何!吾昨有言矣;先帝讀學勤政,十七年如一日,則誠賢君也!徒以聽信內官,一旦至此!一劑毒藥,皇上并不調引。

              便嗑耶?“曰廣曰:”上聞公言云何?“贊周默然久之曰:”亦似慚也。終兩可?!?br>
              曰:“緝事之說何如?”曰:“亦似止?!?br>
              亡何而謀復作,群又度非上震怒,則閣臣終持不下;非頻爭忤旨,則上亦不怒;事不見端,則閣臣亦不爭。于是令群小,故以坐廠分司者書之幛扇矣。

              出入揚揚,意得甚也。弘扉見而怪之,果謂曰廣曰:“事急矣!為之奈何?”曰廣曰:“前已盡言之。即言之,亦無加焉;事不可絮。夫漁者非為浴也,而浴在其中。毋己,其托之請諭懲貪乎;諭懲貪,并緝事而申明之矣?!庇谑窃粡V擬諭一道,諭曰:“朕惟周官六計,所冠惟廉。官方清濁,國家治亂關焉。先圣云:‘茍子之不欲,雖賞之不竊?!I何由熾?先朝末習,朕不忍言。豈法網闊疏歟?

              由廉恥道喪,無以感發其良心故也。周成刑措不設,漢文恥言人過,朕甚慕之。

              頃禁緝事,斷自朕衷。夫約束愈寬,所以期待者愈重,朕意豈有極哉?誰實無良,爾諸臣其曲體朕意,勉自礪也,豈惟國家之休!夫君臣之道,期無相負?;蛴胁宦?,莠盛苗穢,何可不鋤?科道官其不時糾參以聞,朕將力明贈典,以(治)(原本作‘法’,姑妄易之,待考)負朕者!“

              諭草具繕疏并上,以發明求出諭之意,示呵訓也。旋發票;弘圖條旨:“緝事允屬弊政。覽卿奏,洵救時針砭,著申飭行。諭即宣部院?!睏l上發改,弘圖果力持不可,具疏爭,而上亦果大怒。是日即召弘圖對,切責以“爾輩黨同把持,視圣旨為故紙,朕作一事,便禁切不得,但使我寄坐可乎?!焙雸D齦齦不奉詔,仰奏:“皇上即威震雷霆,微臣不避斧鉞,敢昧死再進一言:緝事亂政,必不可行?!鄙嫌荒芷?,復責以忮狠藐肆,弘圖乃叩頭謝:“臣愚不識忌諱,逆隆旨,亡狀,萬死!臣起家非文學,臣又衰庸,自知不稱任使,不宜辱政本地。負主恩,當罷,請得乞骸骨!”上意乃解。弘圖退以語曰廣:“數月君臣魚水之歡,是日已盡失矣!”蓋群日挑激,先入甚深故也。然是役也,卒以弘圖、曰廣力持寢。

              ◎護總憲上監國,首起故御史大夫劉宗周復總憲,從人望也。宗周疏陳國是,多所詆呵,而末攻馬士英猶力。士英故黔產,毋奇貴易高也。方寵幸,驕溢弗堪。憤甚,語亡狀。貽書閣中,詈:“宗周奸賊,必馳斬其頭!”并譏切弘圖、曰廣、鐸(皆)(原本作“背”,今依文意改正)公死黨,必盡發奸私上聞,破壞徒黨如(草)(原本作“章”,姑妄易今字,確否待考),蓋以宗周疏稱草莽孤臣,而閣臣條宗周旨,語多嘉與故也。書視弘圖,怒曰:(疑有訛脫)曰廣笑呼其仆曰:“語而公:第疾馳馘總憲頭歸,即相過飲,至無他言!”

              先是士英亦乞罷。是日午,上特遣從龍宣諭,異數也。次日,士英出,有旨,并召弘圖等至。士英仰天盛□一揖,默然移時。上御殿,士英奏謝。上慰問,士英叩頭乞奏:“臣以擁立皇上觸東林奸黨,必欲殺臣……”語未畢而號,內監盧九德等亦泣。士英復奏:“臣知奸黨必不相容。臣孤蹤,誠不能以一軀稱快萬眾,乞皇上念臣擁戴微勞,放臣歸田里,以此全活微軀,矢來生再效犬馬,臣不能復事皇上矣!”語畢,頭搶地嗚咽伏地。上曰:“卿起!”士英啼伏不肯起,上于是益大感動,溫言曰:“卿起!卿自愛!朕與卿作主,誰敢螫卿耶?”士英奏:“臣之殘生,托在皇上!臣切憤劉宗周欺藐皇上,疏稱‘草莽孤臣,’既已奉恩詔幸列大臣,不思竭忠報主恩,乃敢陰懷觀望,明示不臣,無人臣禮。臣矢以死奉皇上,天必殺此老奸!”

              上色動。曰廣憤然曰:“士英言太謬!宗周屢朝耆舊,守道堅固,清確之節,黃發罔渝,真所稱古社稷臣。臣此素著狂直,屢觸先帝忌,先帝猶卒優容之,其誰得而殺之!”

              士英曰:“曰廣與宗周,此即所謂東林奸黨,此即俱不立皇上者也!”曰廣曰:“爾夢語耶?迎立時,宗周尚在越;臣書生,又不握兵!”  士英曰:“若無聲爾,不畫花押,明矣!”曰廣曰:“花押簿今猶在監臣所,可覆視也。又夢語耶?”

              士英曰:“人有是言矣!”

              曰廣曰:“信如人言也,即今言汝反者遍國中,汝(汝)(本作”汝汝,“  其一字系衍文,故刪去)反,真耶?“  士英曰:“雷演祚之招兵,誰為為之?固汝門人也!”

              曰廣曰!“兵在何所。請下案驗覆奏分明!演祚以國難之殷也,檄勸勤王,懸而布之通國,焉可誣也?”

              士英憤然曰:“我如捏誣者,吐鮮血矣!”

              曰廣曰:“彌天之虐,女則造之!既懷奸面欺,又重之以信矢。欺天乎?知爾今之不畏皇上也,尚亦有閻羅之拔舌在;死,亦不畏耶?若爾持齋,何為也!”

              士英曰:“南中諸臣謗皇上不應立者二十四款,議單入臣手。史可法迫而取之,臣初不與也;可法言:”汝殺我耶?‘臣乃還之。而屬臣絕口,然原稿臣尚錄在也!“

              曰廣曰:“議單之說,微士英今奏,臣等未之知也。如其言也,諸臣多矣,士英胡獨聞焉?密書之貽,非其親昵,誰則與之?兩人同心,一朝反舌,俱臣之所未解也?;噬咸焓?,眾臣樂推,士英擁戴,實有微勞。小人希功,遂懷非異?! □从?,日構人罪以高己功。富貴迷人,良心盡喪。惟皇上念功,大加恩賞,平其怏怏,免使無端造獄,橫殺忠良,失海內人心,傷國家元氣矣!“

              上見相構不已,目韓久之。韓無言,上乃言:“惟天降(罰)(原本作”割,“姑易是,當否,待考)于我家;朕以涼德勉服厥命,恐墜祖宗之遺緒,用托二卿以匡不逮。亦冀卿同心戮力,集乃事,宗社無疆之慶,朕亦尚有余休!

              乃交惡,予將疇依!嗚呼!人各自見,細故可捐。自茲以往,毋介乃衷,毋復有言!我聞在昔圣朝,時則良弼同寅和衷,卿其敬聽朕命,罔俾昔人專美于前。予嘉乃德,惟汝永念!“復目韓,韓出而言曰:”皇上日月之明,無所不照;天地之量,無所不容?!吧蠌忘掀?,諭以前事:”朕德弗克,實則何心,兩卿心事,朕所深鑒。其即入直,同歸于好!惟公家是急,用慰朕懸衷。其無復補牘,出亦毋以語人,以滋藤葛。其切聽朕言!言不再!“于是曰廣、士英叩頭退,至閣。士英則攘臂撫幾指曰廣曰:”冤對也,必同命!“曰廣笑曰:”者尚存此七尺,皆逆豎權奸刀俎之余也。君如惠顧同譜,其赦之,則君之高誼也;必欲擇肉焉,亦惟命!“

              先是宗周疏至,士英故心疑曰廣,至是見曰廣為宗周發憤,謂:“信然!”

              恨益深。久之,調得宗周疏語,具出故禮部郎中周鑣手,士英由此以殺周鑣也。

              曰廣語方竟,而大韓贊周、李承芳、田成、盧九德至矣。奉上命矣。坐定,久之,屏人密申前諭,如是者三。曰廣等求附奏謝恩別。曰廣語弘圖曰:“苦哉!

              不敢遂行矣;送行文至矣!“

              亡何,鏖宗四鎮果應募起,曰廣行。舉朝爭者,少司寇劉士禎、大銀臺侯峒曾、科臣熊汝霖、吳適、章正宸、羅萬象、臺臣詹兆恒、郭維經、部臣張采后先章滿公車,而江右爭猶力。弘圖語人曰:“微江右不及此!美哉!其理學節義之遺乎!而新建公之為人益信!”蓋往事閣臣去國,其鄉人必離逖示異,甚則操戈故也。

              ◎裁鎮將弘光御極,群臣上言:“皇上龍飛應運,實惟總兵官。至高杰、黃得功、劉良佐、劉澤清早決大計,擁立圣躬,功在社稷,宜錫五等爵,剖符延世?!痹t曰:“可?!狈恻S得功靖南伯,高杰興平,良佐廣昌,劉澤清東平:四鎮由此起矣。

              蓋先是變時,杰持闖公爵來挾封,時議以我方不利,從之便,封杰實以此故。

              其封澤清,亦實以澤清攘臂言:先帝時以議封故。其封得功、良佐,則實以積戰功故。得功驍勇殊絕,蕩決無前,人以黃闖呼之。良佐勇亦差等。有花名馬,常騎之,富者辟易,亦稱花馬劉也。江淮間無不畏憚此兩人。然其為人皆不知書,貪財物,好婦女,為氣使酒,無良將風。

              杰,故闖(將)(原本作“腹”,姑妄易之,待考)翻山鷂也。歸降孫督,為軍鋒,復為闖敗,挾眾南奔。朝廷不能問,散處河干,為淮撫路振飛所扼。時馬士英在風,入其賄,縱之渡。自杰得渡河,剽掠無虛日,江淮間騷然矣。澤清亦五營盜魁,亦以受撫援遠,大衄逃歸,朝廷置不問。后夤緣入故相周延儒幕,握兵江淮,橫甚。以修郄,至拉殺科臣韓如愈,剮其心,朝廷亦不敢問。其在先帝時已如是。

              四將既起豎牧盜賊,粗暴獷悍,其天性也。及得主定策盟,人人有門生天子心,□桀驁無等矣。督師史可法在行間發言,多所引指,杰,(怫)(原本作“拂,”今依文意改正)然曰:“‘旨,’‘旨,’何旨也!爾曾見皇極殿中有人走馬耶?”而得功一日伏受詔語,不當意。不待竟,即起,攘袂掀案,大詈曰:“去!速去!吾不知是何詔也!”其跋扈至此。猶嬰視朝士,日思所以誰何者,有所噬。奏上,輒云乞付軍前正法。朝土以此畏惡之,而士英獨喜,以為其威可為擊援也。連附俯仰,猶恐失之。曰廣則鰓鰓縣官有天下日淺,實恃二三大臣正己肅物,使人知朝廷有人,務在肅憲典以重主權而已。以故撫接鎮將(詞)(原文作“將,”今依文意姑妄易之,待考)色乏溫潤,而事亦多乖反焉。

              頒爵后,受地,有成議矣。杰瓜步州,得功真州步,良佐臨淮,澤清淮陽;揚州,則屬督師,居中調度杰垂涎楊煙花地,家焉。三鎮起狺爭,得功至治兵相紛拿,殺傷大當。督師請詔優解之,不聽。上憂甚。召閣臣諭以鎮臣爭地,勢難左右袒,不如探策便。監臣韓贊周曰:“不可!此衰世茍且法也?;噬现信d,作事宜法周宣王、漢光武?!鄙蠌蛦枺骸版偝茧y馭,恩法兩窮,為之奈何?”曰廣曰:“唐之末造,藩鎮猶張,斐度有云:”豈朝廷威力能制死命哉?亦處置得宜,有以服其心爾!‘皇上亦惟是懋昭明德以臨之;以迄于行政用人,無私是奉。明德惟威,有道不議,何憂乎鎮將?“上是之。會杰、得功以相持久,兵亦解。

              先是得功首朝,見上虛己斂容,禮下之己甚。禮竣,上呼“先生起!”朝罷,曰廣語韓曰:“今朝廷未尊,上宜肅臣下以禮。得功,將官也,奈何起而‘先生’之!昔者夷王下堂而朝見,惠帝下車而止拜,有識知其不振。彼武人何知焉,既悻悻有驕主色,上又(損)(原本作”捐“,今依文意改正)威重以長其跋扈,真所謂臣主俱失者也!”得功聞而之。

              亡何,良佐至,稱賀竣,叩頭請死,蓋猶知不入援先帝為有罪也。隨即益兵。

              上曰:“兵不貴多;且難者餉耳?!绷甲舾沧啵骸芭R淮士民擊毀其兵,憤甚,矢必報,至齒擊髯張矣!”上曰:“兵民一體矣,卿毋《角奇}視焉?!绷甲舴魅粴怏?,語坌涌不休。上不應,而目閣臣者再。曰廣乃呼斥之,曰:“劉良佐!毋多言!爾刺刺,而囂囂,何故?當朝廷待爾恩良厚,外議則藉藉。分封,弊政也,閣臣碌碌困人耳。良佐!爾輩簪纓五等,而令閣中待爾包羞乎!為出語爾儕輩;能賈勇殺賊,為先帝報仇也者,是即為皇上增重,為閣臣洗羞,吾且稽首納拜,所甘心,其他不須多言!”良佐唯唯退。

              最后則澤清至;而所不至者杰也。澤清差知書,于四鎮為獨狡矣。猶喜事,關預朝政。升見即盛言:“東林奸黨冤誣先皇帝久,近且圖立潞王。上曰:”往事已矣!大寶,朕何心焉?潞叔其人賢,實可立!“澤清又言:”祖宗天下,為白面書生壞盡;此曹宜束之高閣。俟臣殺賊后,取而拂拭用之,以聽其受享,可也!今請罷制科勿設便?!吧显唬骸贝藷o與卿事!今急者防河也!“澤清亦唯唯退。弘圖晚過曰廣所,為言其狂悖如此?! ≡饺?,澤清亦過焉。曰廣延之人曰:“聞昔得交敝門張天如,信有之矣?”

              曰:“然!吾嘗笑天如,門戶,須吾將官守也。不意其黨多利吾賕,且下石焉,吾是以叛!”曰:“其中亦有清德乎?”曰:“有之!”曰:“然則賢者何罪?  夫何門之不可守,而必一家為人情乎?吾聞公等頻言擊賊,要須手擊耳。曩守濟日,胡以牽率河臣,齊驅南渡,今旦夕發緹騎矣?朝廷憲典,固不文臣貸也!“

              澤清面赤,發聲曰:“時已無主矣!又為誰守耶?”曰廣曰:“曩金陵而騷動矣,今日半壁依然,朝署無改,固惟一人之慶,亦當日綢繆之不失措也。備盛筵而召嘉客,何患乎無人?”澤清語塞,然心銜之,退即煩言矣。

              澤清自其先朝殺科臣后,人為之寒心。至是入朝,益多側目之。澤清心知,亦每微自解說。而士英則笑讓之曰:“有此一殺,燥皮之甚,胡辭讓為!”聞者駭之。士英既夙與四鎮比,及澤清得功等來,則益盡其私佞,謹奉之。乃大治具,出女樂侑觴,命其子侍酒,跪起如子侄禮。曰廣聞謂士英:“信有此乎?”士英知情得,久之,曰:“然!奈何!凡吾所為不憚降意者,處此輩為極難耳!

              此輩之臉,不可破也。破而縫,拙矣。吾今日實告情于吾子:微獨四鎮也,即其閫以內室人,亦為結姊姒行。宮袍玉帶,時則饋之?!霸粡V曰:”昔者王威寧拜老卒于馬前,胡梅林賞將官以愛妾,恩威不測。鼓之舞之,督臣事也。今吾子儼然具瞻矣,官各有體,亦惟大道之是務也。子其大居正以服之,積至誠以動之,用亦有憬于厥志;誰則無良?楊綰登而元勛戢,李勉列而朝廷尊,其謂此物夫!“

              士英則大笑,以為迂闊而遠于事情也。

              亡何,四鎮求璽書矣。先是封事起倉卒,諸將條上事宜,上許焉。一切誅戳署置鹽課商稅,以及正供之賦,俱得便宜從事,儼然藩鎮矣。舊例:敕尾閣臣書名;曰廣至是見之,持不可。會江北大司寇解學龍、詞臣姚思孝、科臣李清等,亦集言:不改,深釀地方憂。曰廣以語士英;曰:“此所謂許而不與也!史送之,令吾奪之,不能!”曰廣曰:“此事自關君門戶,愿締思之,無忽也!”曰廣具疏言:“五大在邊,尾大不掉,非所以為久安計。乞下樞部駁正行?!焙雸D持示士英。士英悟,遂改如疏,而曰廣疏亦寢不上。

              一日,澤清疏至,為故相周延儒減贓也。曰廣曰:“將官何乃與朝政!”

             ?。埃`皋按:此字恐系誤刊)之,曰廣意非有所靳,蓋欲發自言路,既報可而后下之。而言路不知,以為閣中自避郜鼎嫌也,以故久商之,無一應;疏成復毀者數矣。士英索前疏特急,及得之,喜甚;即以屬曰廣,曰廣曰:“固吾心也!  先帝壬午之政,比于輸臺,實惟宜興初出之功。是舉也,以彰帷蓋,不亦可乎?

              惜也言者鎮將,人謂吾諂而恭,畏其威而獎之,制朝權也。抑有他疑焉,且徐圖之?!笆坑⒁鄰U然止。

              厥后澤清煩言有敕不發,有疏不票,新建之辣者,此也。鎮將既恚曰廣不得逞,而士英、阮大鋮復挑之;于是合疏為惡語相攻,至云稱兵,朝中大震駭。先是疏攻總憲劉宗周,宗周不疏辨,第應以揭。至是咸勸曰廣姑隱忍之。曰廣不聽,具疏辨訐,語頗厲。曰廣心知鎮將有此,先時訟言:“‘歸與歸與,’志久決矣。

              聞鎮將之狺也,行行且止。若輩真反耶,寧惟閣臣可逐,恐天下健者更自有人。

              如其不敢不臣也,吾又何患焉。夫跋扈無上,不可長也;既為朝廷心膂臣,若之何為將官撼也?而長之,吾必處此!“聞者危之,門人以告。曰廣曰:”吾義無可留,人豈謂吾真在此耶!先師之遇桓也,曰:“天生德于予,桓其如予何!‘未幾,而微服過宋矣。乃所謂一龍一蛇也。向言,存閣體耳;吾亦從此逝矣?!?br>
              可法聞廣訟言,憂甚;從師中書與弘圖,盛言鎮鋒惡,盍謹避之。弘閣為道曰廣本指,可法乃書與曰廣,稱先見且得體云。

              ◎防左鎮弘光監國亡幾,鳳督馬士英入趣即真,閣臣姜曰廣曰:“盍徐之,示不忍忘先帝也。且吾甚憂上游左鎮擁重兵勸進,而不首之,禍必始此矣?!笔坑⒃唬骸昂沃^也?”曰廣曰:“立君大功也,事出吾輩,彼未韋跗注者,其何說之詞?

              今者問誰執牛耳,則四將尸焉。左鎮視黃得功、劉良佐、乃與噲等伍;其他毛賊耳,容堪笮其頭否乎?“士英曰:”上適在河北,四鎮之遇,天也。左何為者?“

              曰廣曰:“子亦知人情乎?今有豪家于此,格伯重事悉聽焉;單門鼠猾,素仰奉之不遑。一旦陰主大獄,而厚利是私,大豪必怒。且掀翻之矣。今日之情,得毋類是乎?”士英默然。

              居久之,曰廣復為言,士英引他語亂之。己而曰:“天下事我尋當自判!”

              一日曰廣復重言曰:“此亦子他日之憂也?!笔坑㈩苛季迷唬骸白迂M以予難左,左曾足為大虞乎?昔渠居楚食絕,又耽視金陵也,己焚楚,拔營弊江抵皖矣。當事咸虢虢,予于時有鳩兵之役。黃闖、劉花馬實左右焉;左聞喪魂返。又劉超之叛,吾殪無噍類,左念之,豈不猶心悸也?渠即憤而思逞,豈能冒訇磕者之《疒多》,而飛渡此長江哉?即令渡而抵城,彼來者巨艦也,乘其繼而蹙殺之,盡為流尸矣。

              是役也,吾真可以封!“曰廣曰:”如震驚宮闕,涂毒生靈何!固知吾子能,家之多難,未堪橫出一枝耳。脫外接(兩)(?)而內尋戈,斯亦盧兔相持,自獻于田父者矣!“自是士英輒向人言:”新建公奈何以左鎮恫喝我也!“

              亡幾,御史黃澍自楚至矣;有旨召對,而難端忽發。先是吏都侍郎呂大器疏抨士英奸貪雄詐,心事等溫懿操莽。士英疏辨,旨慰問。及朝參,方思廷辱大器,鼻息拂然,而御史黃澍叩賀禮竣,即呼奏:“臣今輿櫬來,矢以死擊奸賊?!鄙蠁枮檎l,澍曰:“馬士英也!士英從荷戈擢鳳督,受先帝殊恩。及先帝圍困,此賊擁兵坐視,河干之不一望焉,忍心無人臣禮至此,天下之惡,一也。既不忠于先帝,誼豈忠于皇上哉?且鳳泗祖陵,千萬世發祥根本重地也;祖制特命督臣建牙,正為今日。今士英聞警而抱頭竄矣,將毋送祖宗藏玉,惟賊之蹂躪乎?曾不若細民之家,茍有一壞土,付細仆寧之,緩急猶相保也。祖宗在天之靈,實怨且恫深矣。士英身為不忠之亂賊,并陷皇上為不孝之子孫,萬死有余戮!”

              是日,聞御史言,群臣無不灑然易容傾聽。澍則且奏,且泣,且罵,搏顙不休,涕下縱橫覆面。上亦面赤,熟視良久,語閣臣曰:“御史言是!前來,試為再奏!”澍言:“士英不學無術,非宰相才。既雅負知兵,王室而多故矣,疆場之役,胡不戮力焉?皇上天之所啟,士英妄貪天功,竄身政本,乃惟賄是聞,真懷奸敗類之尤,王法所必誅,下士所羞伍者也。新朝具瞻,猶關風聽,奈何令此小人塵點日月?使四方聞之,輕朝廷無人矣!臣姑摘其鳳督贓私陳之:受武弁某某賕若干,婪文官及鄉紳某某賕若干……”語未既,而何突出跪奏:“黃御史所列穢狀皆實!臣奉差在楚,可為左證!”因戟手指天,顧士英而唾。監臣韓贊周斥之曰:“公論在外庭,內官無廷辱閣臣理,汝何為者廠是日,士英卒惶急無以應,氣索聲嘶,叩頭乞罷而已。

              亡何,澍過曰廣所,曰廣曰:“公昨庭奏侃侃然,得毋造次?夫貴陽未可動也,渠定策而有內援?!变唬骸叭羧?,奈何?其人非德類也,不可與圖事,且左鎮見水火焉?!痹粡V曰:“宰相待罪,古之制也。若夫將官逐閣臣,此豈盛德事?而左冒行之,脫朝廷之難割恩也,君臣從此郄矣。即令脅而勉從,其功庸可居乎?鬻拳兵諫,自納于刑矣;李懷光、盧杞之胡不聞焉?懷光暴揚之表為杞宿奸,犯天下壘久矣。又奉天之功,于唐再造,然且萬有余喪也。今左鎮誠乃心王室,然未見殊勛;貴陽柄政,又席未爰。自古將相調和,國之福也。幸為左鎮言,麟閣席地,吾實心奉之。國之安危,在此一舉,毋輕動也?!?br>
              越日,澍以左書致御史鄭友玄轉示曰廣,書言:“貴陽已兼四鎮有之,今又據司馬堂,將來殺我疆臣,此君側奸賊,矢必(逐)(原本作”遂“,今依丈意改正)之!”曰廣寄語黃御史:“左疏來,必力寢!”次日,曰廣訟言于閣,高弘圖曰:“置之!不憶恫喝之說乎?無益也!”曰廣曰:“性無欺也,且懼及焉?!?br>
              士英至,曰廣卒述之,士英默笑而巳。其后頗用阮大鋮言,多赍金珠美女結左歡?! ∪慧б焉?,左終疑且厭薄之。乙酉春,左移檄以清君側為名,稱兵犯順,士英疑出曰廣、史可法嗾,兩人幾不測。夏五,清兵來,亦稱伐馬阮罪,兵渡江。士英逃,旋以降磔?! ∨f史氏曰:“予記事至此,未嘗不仰天號泣,為之三嘆息也!易稱:”覆饣束負乘‘,豈不猶彰明哉?夫謀國一不慎,而蹉跌至此!嗟嗟!彼一身固不足恤也!“

              ◎持逆案先皇帝時,政令多所更改,獨持逆案甚力。群小百計掀翻,不能得。給事中阮大鋮,名廁逆案中,海內正人,猶切齒辜未蔽,以通逆殺左魏故也。僑居金陵無聊,置女樂治具,日結納諸貴人。亡賴子亦多為爪牙用者,相率婪金錢。而馬士英從撫宣府罷歸,亦寓金陵。以同籍,旦夕過從為歡昵。而大鋮故陰賊善,因事中人,目得馬而益雄也。厥后士英從謫籍督師鳳陽。具出大鋮援,感且刺骨,大鋮乘國變,謀急燃灰。時有為延說者,兵部尚書史可法以語宮詹姜曰廣:曰廣盛言不可??煞ㄔ唬骸拔嵋囿@外間有此聲論。雖然,公慎語自重,渠恨公絕不通此,君真劊子手也!”曰廣曰:“有命!龍鱗虎口,予數試焉。邀天今年已六十一矣!”

              亡何,諸臣傳單會議,時勛臣劉孔昭已揣知士英將入柄政,而所急者大鋮也。

              遂首為言冤,且實才,余囁嚅未敢言。曰廣奮然曰:“何謬也!將為先帝報仇,而乃用仇先帝者?必也正名,非所以號召端良,激發忠義也?!敝T臣相視久之。

              曰廣復謂左都御史張慎言曰:“公風紀重臣,且負天下望。今邪正大關,亦噤不聲乎?”慎言曰:“予初未嘗言阮宜用也!”曰廣曰:“不然,公何不言‘不宜用耶?’”事遂寢。及弘光登極,閣中持亦力,恩詔起廢,置不列矣。有借端旁及者,弘圖條旨折之,可法援筆,益以“敢引薦者,言官其力糾之,”曰:“守關不得不緊!”

              及士英入,浸用事。每飯,意未嘗不在大鋮也。以薦謀之言路,無應者。己遂具疏,得旨部覆。因私干署部事少宰呂大器,大器拒不見。越日,特疏丑詆之,語甚峻。亡幾,士英復以屬禮部尚書顧錫疇曰:“吾善子,吾與子有言也!阮髯何用負天下,而人持之太急如是?今吾幸當事,必不以迫于黨人,而棄所刎頸之交,誰能薦之?薦之,而大用可立得也?!卞a疇逵巡笑。遜謝曰:“公不知仆之不肖,而思寵之,幸甚。雖然,家大人老矣,此三公不易之時也。仆以初立國,忍情來,察其意甚恨。今吾魂魄已不在此,旦夕差行。國之大用,愿推擇可者?!?br>
              錫疇且以語曰廣曰:“推人入溷圊中,何大用也?”曰廣調之曰,“子懼耳!”

              曰:“夫何懼?”曰:“益庵一炬灰,不未冷耶?”昔昆有鄙相顧秉謙者,以媚逆被焚,故曰廣引調之。

              自錫疇之復不應也,士英謀愈急。曰廣心欲止之,未有間,而御史周元泰糾故督王永吉之疏至,先是兵部侍郎解學龍從田間書入條陳北方事宜,并才永吉。

              時方議用永吉援北,而元泰有言,于是曰廣即疏自劾,蓋以已先有揭請北援,末引學龍書故也。疏成,示士英,士英曰:“贅!”曰廣曰:“臺長言正,閣中職首用人。少差,何以對天下萬世?王,吾門人也,亦實才,然且俟論定。夫喪己以犭旬人,智者有不為耳!”是舉也,曰廣可以不言而言者,將以風止士英,毋妄薦引也。每酒酣,推此類具言之,而士英弗善也,謀愈急。既度外庭終無應者,乃與大鋮精心事內。久之,諸意得,亦思提擢大鋮而恐不及矣。陰謀定,士英復疏薦大鋮。旋發票,士英佯出,令一老仆叩頭曰廣所,乞擬“報可?!痹粡V曰:“誰也?”仆曰:“主人翁同年阮也!”曰廣(怫)(原本作“拂,”今依文意改)然曰:“為語而公,呆矣,何至乃以名節犭旬人!而公常言渠臉為人畫成花臉難,吾寧潔白去耳!安能不惜面目,使人指笑我,唾吾背乎!”  會小送手票,曰廣即屬之:“為我呼韓公來!”韓來,曰廣曰:“請從此辭矣!”贊周愕然問故曰廣曰:“不知貴陽薦阮耶?不去何為?”贊周曰:“公,人望也,如中興何?”曰廣曰:“自有人在,者何能為?”贊周乃長吁久之,曰:“國事至此矣,外庭終戒心,奈何!”日廣曰:“否!意者公其眩聽于朋黨之說也。夫李絳則有言矣:”君子必合君子也;‘豈必與小人合,而后謂之不黨耶?“

              茶至,曰廣指而譬之曰:“此松茗也;或欲益焉,則越之天目,吳之陽羨,閩之武夷,齊之蒙山,皆臭味也。攙之溲溺,誰不噦吐焉。不可茍合,道也;不能強同,性也。隳道亂性,人類失矣。且吾何黨,亦惟史公之故,群小實有よ心。

              吾銳身為之救,亦實惟其人實忠勤,可屬大事。專當一面,史于吾未有夙昔也。

              且善植黨者,不時貴是黨,而黨一違時失勢之人乎?其他不過劉念臺、高齋、黃石齋、吳鹿友、鄭玄岳四五人止矣!公亦當知數公本末也?!百澲茉唬骸甭劷源髤我??!霸粡V曰:”然!阮于內庭,枝連也。貴陽之薦,呼吸通謀,生誠不能默默處此,亦知言之無益,所以不惜以片肉投餒虎,一葦障狂瀾者,存此,明國是,留正氣,而思為先帝發憤也?!?br>
              贊周曰:“公毋著相為也,不票焉足矣!”曰廣曰:“公不知危不扶,顛不持,焉用彼相哉?吾本無心用世,何至忍死彈冠?亦以宗社淪亡,殯宮冤酷,誠不勝熱血人,遂真不自量也。始欲聚四方之力,選四鎮之鋒,督師仗鉞而臨之,朝臣縞素而送之,張義聲以北伐也;而不能。繼又請簡偏師。給能將,拓邏北鄙,爭先處強,且以為義旅援也;而又不能。繼又請募潤之水師,粵之火器,分汛而棋布之江,巡宣大閱,夫將次第舉之;而又不能。并告以規勝之在江北也,荊承其所必爭也,亦惟是左鎮、劉洪起是賴,則亦惟是鼓之礪之;而又不能。繼又欲使江干有蔽,口宿重師,環城于有牢,家作內政,庶幾立三輔訓巷戰之義也;而又不能。吾技窮矣,而不能止,古之經也,若猶是碌碌取充位為也,將舉平生而盡喪之,天下后世,其謂予何!”

              贊周曰:“公既有請矣,復條旨而不行,自存任其咎者,已無與公事矣!”

              曰廣曰:“公安所得謬語而稱之。閣臣但司票擬,則一精靈書饒為之。古人不應云宰相之賢否,視天下之安危也。夫黃閣之條旨,亦猶黃冠之書符也;書符者,一舉筆而天神聽命,雷電交轟,斯足尚耳。今符懸而精魅且見,旁觀者舉竊笑之矣,猶不竄,而披發叩齒禹步儼然,何為也?嗟乎行矣!微智未伸,初心頓負,豈樂為此舉哉?亦誠有大可惜者,以奪其情也。今外論皆以張承業望公。公賢聲素著;公即不愛國家,胡不為平生少自愛?吾請以自愛者愛公何如?”贊周曰:“謹受教!”于是明日□,稱疾不出,蓋逆知召對有說故也?! ≡饺?,上果召士英、大鋮,乃越次面進大鋮兵部侍郎。弘圖執爭請下廷議,與大鋮相擢。先是,曰廣即具疏以去就爭,疏稱:“是舉也,先帝十七年之定案,頓付逝波;新朝數日前之明綸,竟同覆雨。梓宮未冷,增龍馭之凄涼;制墨未干,駭四方之觀聽?!毖陨鯌?。疏入,上遣官宣諭,曰廣附謝,并陳先朝小人通內致亂之由,語詳曰廣疏中,志殷鑒也。上所以答慰藉之者,亦甚溫且悉。自是科臣袁彭年、羅萬象、李沾等,臺臣詹兆恒、郭維經、朱國昌等,群起合糾,章集,士英亦氣沮。事復寢。

              士英見時無可奈何。一日,乃佯為好語,顧曰廣大笑曰:“吾前薦阮髯,覺亦大高興。今念之,殊自失?!痹粡V曰:“無咎者存乎悔,即失途未遠也?!本油龊?,復謂弘圖:“若輩講聲氣耶?雖然,孰予若?予弟張天如,走千里一月,為經紀其后事也,人誰問死天如也!”弘圖曰:“公亦知天如為新建公高足耶?

              公此意大佳,來!吾輩不錯也!“曰廣曰:”凡吾所為者是非耳,千秋萬世后,寧將以阮輩為君子耶?!笆坑⒃唬骸蔽峁讨?,人言爾輩橫見規圖,不然,吾何以至此?“曰廣曰:”毋聽讒言,黽勉同心,且壇玷相奉也?!?br>
              監軍僉事越其杰者,士英內姻也;其人頗通明,而老于世故,數以此諫士英,良苦。士英曰:“吾所以薦阮者,了情面耳!非有他,幸為我過新建所,愿言英之不敢悖正人也?!痹粡V聞之,喜以語弘圖。

              亡何,士英密疏,復他有所薦引,謀愈深。弘圖笑語曰廣曰:“南人復反矣!

              及左都御史劉宗周兩疏攻擊,遂咆哮無忌云。厥后曰廣行,而大鋮即以是日出受事。

          作者:陳貞慧

          浙東紀略

          •   乙丙之交,大清尚未一統,浙東一隅,亦以南北分之,紀實也,使易辨也。

              甲午春,潞藩自淮而南,次武林,請居焉。

              乙酉五月十一日,清兵至金陵,弦光皇帝走,城為之空。

              廿五日,馬士英從太后至杭,武林沸騰。

              六月初六日,請潞藩監國。時惟巡撫張秉貞,巡按何綸,巡鹽李挺在。聞于廿七八至蘇州乃遣總兵陳洪范往和。

              初七日,朱大典,阮大鋮自無湖至。

              初九日,陳盟至,鎮東伯方國安,前鋒方元科亦領兵至。

              初十日,陳盟朝監國,出語士英曰:“事不可為矣!”午后,總兵鄭鴻逵亦至。鴻逵即請監國入閩,不允;請以宮眷渡江,亦不允,遂出城。時黃道周適在江干,連章勸監國即位,且責馬士英誤國賣君之罪。薄暮,陳鴻范遣報城中云:“北使明日至,且許監國仍令王浙也?!?br>
              十一日,鄭鴻逵于江間遇唐藩,遂同黃道周奉以入閩。是日,方國安從余杭至,捶碎北牌。聞馬士英至江干登舟矣,國安迫及拉回,欲同勒兵御北。時杭民畏北,探潞藩及張秉貞至,相戒言戰守事。

              十二日,監國遣官持諭召陳盟入閣,盟具疏辭,遂之剡上。是夕,會稽庠生王毓蓍(字元趾)感痛激烈,作憤時致命篇。首曰:“群奸誤國,廟社淪胥,憤懷事變,恨不手斬賊臣之頭;慟惜時艱,且思生食叛人之肉!養兵十載,大帥惟識奔逃;積粟千倉,墨吏半肥私橐?!庇衷疲骸肮谏咽赖撝?,營窟以待新朝;郡邑蒞事之長,收圖以修降表。迫呼犒迎之費,盡屬青衿,供奉大清之牌,遍傳黔首。文非飾過,則曰屈必伸,當效會稽之辱,忍恥茍全?!庇衷疲骸伴L往不返,駕言東海之逃?!庇衷疲骸疤柡裟?,痛哭無路,用殉蛟腹,愧彼鼠心。古稱五死,何俟捐驅赴義之可樂?壽止百年,保無疾病水火之殺人?惟茲清流碧水之中,正是明倫受命之地,鬼如不厲,為訪三閭之蹤;魂果有靈,當逐伍胥之怒。真能雪恥自任,愿激發于光天;倘或同志不孤,敬相招于冥土!”又詩二絕(遣失);又遺書上左都御史劉宗周曰:“蓍已得死,所望生早自決,毋為王炎午所吊!”中夜不語兄弟,不別妻子,命閽沽醪,正襟浮白,勞以余瀝,且戒勿從。持炬出門,貼致命篇于宋唐衛士奇之祠壁,肅衣冠赴水于柳橋。

              十三日北兵大至,巡撫巡鹽俱東渡。抵暮,方國安出與戰,不利,杭民慮方淫掠,閉城不容入,且縛箭數捆,懸城以貽北,甚有在城索方氏兵以獻者。國安窮蹙,遂與馬士英亦以舟去。兵分水陸結排溯流而上,時或有沉溺?! ∈掆詮[生徐芳聲,乃弟徐芳烈,同學蔡士京,何之杰等,于前三月十九之變,會通庠文學慟哭于明倫堂。茲當易姓,拜辭文廟。適儒學教諭潘允濟,訓導許士龍,亦掛冠去,為之流涕于一堂,嗚咽欲絕,隨有不愿仕進,冥鴻高騫者,一百十三人。

              十五日,北使至越,甯紹分守于穎議曉士民,欲畫江守;而人心離渙,力莫能支,乃解印去,遁跡河曲,此后北使直至溫臺矣。

              二十六日,山陰儒士潘集(字予翔)年十九,聞王毓蓍死,自署大明義士,操文哭尊于柳橋,有曰:“自古國運靡常,所賴忠臣骨作山陵;至今壯士何為?徒令儒生怨經溝瀆!念太祖三百年養士之恩,竟同豢豕!思先帝十七載作人之德,無異饑鷹!”中云:“惟我王子氣吞江浪,質烈寒泉?;暧喂蕠?,羞為他作嫁衣裳;聲烈前朝,不落第一流人物。立身不二始信秀才如處女,斷不更夫;國士無雙,才知名下不虛,今為定論。自茲柳橋石厲,不數司馬題辭;泮水瀾清,可繼屈原騷賦。潘集聞風起鵲,幸達人先獲我心;飲血啼猿,恥今日獨為君子?;昶溆徐`,下榻俟我!”又雜詠三首中一絕:“放眼拓開生死路,高聲喝破是非關。莫愁前路知音少,止畏當頭斷氣難!”讀罷哀慟,夜懷二石與詩文,逾女墻投于渡東橋下。

              閏六月初五日,原任蘇松巡撫山陰祁彪佳(字幼父,號世培),養病里居,北兵至浙,以書來聘。公處分家政,作絕命詞別宗親曰:“時事至此,論臣子大義,自應一死。凡較量于緩急輕重者,猶是后念,未免雜于私意耳!若提起本心,試觀今日是誰家天下,尚可浪貪余生?況生死旦暮耳,貪旦暮之生,致名節掃地,何見之不廣也!雖然,一死于十五年之前,一死于十五年之后,皆不失為趙氏忠臣。予小儒,惟知守節而已,前此卻聘一書,自愧多此委曲。然雖不敢比蹤信國,亦庶幾疊山之后塵矣!臨終有暇,再書此數語,且系以一詩,質之有道:運會軛陽九,君遷國破碎,鼙鼓志江濤,干戈遍海內。我生何不辰?聘書乃迫至!委贊為人臣,之死誼無二。予家世簪纓,臣節皆罔贅。幸不辱祖宗,豈為兒女計!含笑入九原,浩然留天地!”歡然飲燕,無異平時。肅衣冠,投于寓園放生池柳樹之陰,夫人子弟不知也。笑容可掬,顏色如生?! ∽蠖加飞疥巹⒆谥?,字啟東,號念臺。六月十三日,北兵至杭,廿三日,絕食;廿五日,乘舟入鳳林,投西洋港,救不死;遂詣辭先墓,暫息靈峰寺。北使以書幣聘,劉口授答書曰:“大明孤臣某啟:國破君亡,為人臣子,惟有一死。七十余生,業已絕食經旬,正在彌留之際,其敢尚事遷延:遺譏名教取玷將來?某雖不肖,竊嘗奉教于君子矣。若遂與之死,固某之幸也,或加之以斧鉞焉而死,尤某之所甘心也。謹守正以俟??谑诨拿?,終言不再,原書不啟投還?!弊源松姿蝗肟?,作絕命詞曰:“信國不可為,偷生豈能久?止水與疊山,只爭死先后,若云袁奉高,時地皆非偶;得正而斃矣,庶幾全所受?!庇衷唬骸白勇毼瓷?,君恩未報,當死而死,殆有余悼!”又曰:“留此旬日死,少存匡濟意,決此一朝死,了我平生事,慷慨與從容,何難亦何易?”遺命下瘞豎牌于墓道南,顏其額曰:“有明念臺先生藏衣冠處,”“□宗周婦□氏合葬之墓,”言訖泫然淚下曰:“吾生平未嘗言及二親,以傷心之甚(先生為遺腹子,母守貞而終),不忍出諸口也!”已而曰:“胸中有萬斛淚,半灑之二親,半灑之君王!”絕食久,后子氵勺泣請曰:“尚有未了事否?”先生曰:“他無所事,孤忠耿耿!”又命氵勺曰:“汝停我于山,當于三年后葬?!便呱讍栔?,先生曰:“先帝梓宮尚未落土,”(示致喪三年之義)門人環侍,嘆曰:“學問未成,命賴諸子,爾曹勉強去!”閏六月初六日,先生命家人扶掖起,幅巾葛袍,肅容端坐,有頃北首臥(示北向對君之義)。初七日,命取幾上筆硯,書“魯”字。初八,傳言投見鄉紳歸,先生聞之,太息嚙齒者再。戌刻氣絕,雙眸炯炯,雖殮不瞑。

              閏六月初□日,北勒剃甚嚴,士民咸慟。山陰倪父征字舜平,僑寓勞家塢,訓蒙賣藥自給。茲日夜哭,罄室所有,沽醪割腥,呼里中少年飲食之,鬻二磁缸,置祖塋左,墾諸少年覆之,少年大嚼而俞允焉。倪從容坐入,請覆缸返,須臾呼啟。諸少年驚問曰:“先生不耐悶耶?”倪曰:“否否,適造次入坐,頓忘語對前峰耳!”整衣危坐,復命掩覆,少年逾時往扣,微有應聲,薄暮呼之,則岑寂矣。年三十有三。

              浙東洶洶,余姚鄉紳原任禮科左給事中熊汝霖,與原任職方司郎中孫嘉績,密謀舉義,于是寧紹分守于穎亦與之通。汝霖又以定??偙踔市挠袡C權,遺書相訂。于初八日走甬東面請之仁兵,期以十二日會孫嘉績于定海,約齊舉事。于潁亦復與原任錦衣衛指揮使朱壽宜等謀,預令生員莊則敬等募江船百余艘至西陵,而紹興義士鄭遵謙亦暗結壯士數百人,將大舉。

              初九日,余姚北知縣黃元如以筑路致怨,民ㄏ幾斃。孫嘉績不及踐約,乃即設御牌,率士民以斬之,兵遂起,郡城未之知也?! 〕跏?,山陰安倉儒生周卜年,字定夫,憤摘所佩玉雷圈錘碎,以紙包裹,外書“寧為玉碎,毋為瓦全?!敝酶干?,作絕命五歌:一歌有曰:“有君有君空號呼,昔也灑血升鼎湖!今王出走蒙塵涂,敷天瓦解疇張??!”二歌有曰:“有臣有臣謀家肥,處堂燕雀孰知幾!冠來貢策貪紫緋,民離師潰成空扉?!比栌性唬骸坝懈赣懈讣X塘,寒燈暑月窮素緗。王母漂棺海沸洋,尋棺七日奚卸漿!”四歌有曰:“有母有母矢靡他。堅白節操馨椒荷。哀哀罔極空吟莪,母節未旌可奈何!”五歌有曰:“我生我生竟成空,恨不學劍彎長弓!神州陸沉將安窮,徒懷報國憂沖沖!”又云:“羅江水,為清唾,人在水中同天臥。今予赴海葬鯤鯨,西風度我步前英?!庇值跬踉涸娢迨?,有曰:“鼓筆由來未學戈,書生壯魄氣偏多?!庇衷唬骸熬﹪谏燕祾叩?,故宮花草痛成墟?!庇衷唬骸般榱_今不嗟孤偶,為報行吟碩客來?!庇衷唬骸肮谏岩凰懒羟Ч?,形落沙沱氣不磨!”臨終寄叔父與弟書,謂:“海水滔滔,不必求吾尸。無后一罪,惟賢弟贖之。吾盡吾心,人雖目我為迂,固甘心也。外數言囑于汝嫂曰:‘倘有遺孤。則不可不守;無孤,則不可不死。既無遺孤,又不能死,則不可不嫁。當敬聽吾言,勿貽后累?!碧幏之?,蹈海而死?! ∈蝗?,紹興義士鄭遵謙率諸壯士入府署,斬北太守張愫于路,斬山陰北知縣彭萬里,自號都統制大將軍,令紳衿巨室咸捐助,隨撒各路橋梁。

              十二日,于潁坐小艇攜短童至蕭山。人心思漢,擒北知縣陳瀛。

              十三日,北當事命使渡胥江,持安民榜至。于潁在蕭,即碎其榜而羈其使焉。一面巡緝沿江,守截渡口,一面招集兵餉,隨有原任副總劉穆募兵五百,原任參將鄭惟翰部扎都司金裕鄉兵五百,扎委中軍守備許耀祖左營官兵五百,紹興衛指揮武經國義兵六百,先后馳至。復以餉薄,推蕭庠、徐芳烈、何之杰,數人措餉召募,隨禮掛冠解印及紳衿秉義不出者,尤尊禮訓導許士龍,謁聘廩生徐芳聲。又以數百里長江,宜按地分汛為守。即以原募江船分散各兵。劉穆守潭頭,窺富陽;鄭維翰、金裕,渡江守沈家埠,扼橋司,捍海寧;許耀祖聯艦江中;武經國列營江岸;原任錦衣衛指揮使朱壽宜,指揮僉事朱兆憲,領自募義兵扼鱉子門;太仆少卿來方煒,兵部職方司主事來集之,領自募義兵扼七條沙;又以原任都司朱伯玉等募兵出奇游擊。

              寧波原任刑部員外郎錢肅樂,率鄉紳士民以起。迎浙鎮王之仁于演武場,拜為大師。之仁即于壇上迫謝三賓使捐萬金為首倡,由是原任山西道御史沈宸荃,原任兵部職方司馮元,亦起于慈,而越中大理寺寺丞章正宸等,俱各紛紛自募義兵以起。

              十四日,嵊縣亦有好義者,偕僧眾十余人至嵊城招兵,嵊邑裘尚盡殺之,與其黨自募一旅以起。

              臺州魯藩與臺紳陳函輝,南洋協鎮吳凱等,亦殺北使大起,征兵措餉,頭緒錯雜,窮鄉僻壤無不騷動。

              維時方國安欲入據金華,朱大典以兵無紀律拒之;方攻圍數日,破破,傷精銳不克,馬士英與鄉紳姜應甲力解乃已。

              于潁在蕭,聞北兵拽內河船百余于河口,扎木排數十填土,有窺渡意。潁夜遣死士陳勝等斬筏沉舟,會后風潮大作,北舟碎而木排亦盡飄流泊南岸,各營恣取,眾以為神助。

              十六日戌刻,中天月食既,時軍務倥傯,人莫推救,見者傷心。

              自初七以來,日入后,赤氣赫然從西而上,沖過天半,如是者旬余,為兵大起之象,占者以伏尸之兆,流血之征,是也。

              廿一日,臺州紳衿士庶共推擁魯藩監國,以張國維、宋之普、居內閣、陳函輝為詹事,張文郁為工部侍郎,國維仍管兵部事,乃告歸募兵。以柯夏卿為職方郎中,又于嵊縣山中征陳盟者再,盟辭疾不赴,而越中當事聞之,已俱有擁戴迎立之意矣。

              時江上義旅新集,進取未卜,每念海寧、富陽,系浙東左右兩大翼。海寧則有營官守備鄭繼武,所官千戶朱大綱,同僧顧隱石等合兵拒守,已會陣斬北將王登钅宣,北兵稍卻。富陽尚為北官郎斗金所據,于潁乃遣,副將劉穆等乘夜襲之,擒其令,因通余杭之道,妥有余杭舊令加兵部職方司主事邱若并瓶窯原任副將姚志卓,擒余杭北令以應。時富陽未有守,義士王襄,并貢士繆法信等,率義旅請行,乃仍檄劉穆渡江渚清風亭,為富陽外援。穆兵甫至,而北騎突來,雖斬獲數十人,而義士如劉肇之傷亡者,亦已十六七矣。此皆廿三日以前事也?! ∝ト找院?,定??偙踔式y領標兵,同余姚起義鄉紳熊汝霖、孫嘉績等,各督兵至西興,鎮東伯標下總兵俞玉、方任龍暨監軍兵部職方司郎中方端士、工部虞衡司員外駱萬璽、刑部南司主事史繼鱔等,各督兵至義橋,江上軍聲因為漸振云。惟富陽守繆法信等擁兵抄掠,該邑苦之。于潁恐有變,七月初三日登舟,初四至漁浦,而富陽失守之報至矣??娡踔T兵,望風奔潰,義士阮維新、生員王宗茂等,力竭不支,擲以亂石,亦死傷過半。幸潁再至而北不守,富陽仍為南有?! 〕趿?、七后,紹興起義鄉紳章正宸領自募義兵,至山泛守。寧波起義鄉紳錢肅樂、馮元、沈宸荃等,各統義兵至西興泛守,紹興都統制大將軍鄭遵謙,亦領兵至長山汛守。又總督浙直水師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荊本徹亦統領水師由蘇松赴援,兵漸厚。

              廿五日,越中大老及起義諸君子,具疏敦請魯藩監國臨戎,乃發臺州。原任吏部左侍郎陳盟迎于天臺縣,見,遂辭不允。

              八月初三日,乃抵越城,遂以分守衙署作行宮焉。

              監國至越,以方氏有重兵,時首遣使召馬士英,并召方國安,遂以馬士英督其軍。朱大典自陳曾于蕪湖受弘光皇帝入閣之諭,乃即命以原銜防守金華?! r新政殷煩,渚司印紀多缺,以陳盟為禮部尚書,掌其事。人才匱乏,官多不備,盟為之普言,宜亟擢郡邑山林遺逸,之普不能用。

              遣通政司谷文光,偕御史白抱一犒師江上,谷文光故魯潘長史,本起優童,無重望。至西陵,浙鎮王之仁侮辱之,不為禮,并責內閣貪污不職,宋之普不自安。頃之,張國維募義烏八千兵至,乃起閣臣方逢年復入閣,體統漸備?! ≡聝蓉惱詹粡婉v杭,率杭鎮陳洪范,降撫張秉貞,擁惠潞二王北去。惟留內院張存仁,及總兵田榮等相據守。

              時監國正病脾痛,自臺輿疾至越,至則臥不可起。此時方國安統領總兵方元科、馬漢等,水陸步騎從嚴州下,陸續至富陽,且抵江干矣。江上諸軍請監國誓師甚急,不得已以十九日起行,駐西興王之仁寓所,宋之普辭去?! ∝ノ迦?,大會西陵,定沿江防守汛地:方國安營七條沙;馬士英駐內江新壩;王之仁營四興;張國維駐內地長江;孫嘉績、熊汝霖,營龍王塘;章正宸、沈宸荃、錢肅樂等,上下協防;鄭遵謙營小;于潁駐內江漁浦;北洋協鎮張名振守三江;南洋協鎮吳凱,同副總劉穆,據險策應;國安以其侄方應龍出余杭,方元科出六和塔,而自率師由江上接應。議既定,加熊汝霖、孫嘉績,總都督院;章正宸、沈宸荃,協理寺院;錢肅樂僉都御史;于潁巡撫浙江。又復派餉。在朝不置戶部總餉官,謂以浙東諸郡賦供應諸軍,不患不足。金華八縣,為張國維、朱大典兩督師分割;方國安食衢嚴并紹;王之仁原自定海來,食寧;吳凱原自臨海來,食臺;諸義旅各食其邑。余者聽憑解部,以便區分,溫處兩府佐之。

              廿六日,祀錢江,監國以病不克赴,命方國安代;至夕,國安又不至。

              廿七日,乃令張國維行禮焉,大宗伯陳盟襄其事。至壇,肩與扛折倒地。國維腰玉損,冠壞?! 【旁鲁跞?,監國還蕭,加方國安鎮東侯,王之仁武寧伯,并加鄭遵謙義興伯?! ≡鲁跹畠?,江上諸藩鎮文移往來,突稱洪武。乙酉,大宗伯陳盟具疏改正,奉旨俱允。

              又祀江后,加江神張侯,封號為靈應公。

              時元科破北兵于五云山,遂扎營于六和塔。

              十一日,北兵來沖,方國安順風揚灰,傷北騎目,斬五六百人,稱大捷。北兵并力攻余杭,方應龍不能支,被獲,城陷。北兵復乘夜縱火燒六和塔木城,方兵卻,于是專以舟師往。

              是時,江東兵勢尚盛間或渡江進取,然暗于訓練,統領不一,議論參差未齊也。王之仁主守,方國安謾言取省會,熊汝霖忠勇過人,銳甚。不論大小,往往率其旅以戰,必為北所首沖。雖敗不悔,亦不挫。其余諸營,戰守不一。

              義聲四布,三吳來歸者先后。時有海寧庠生顧名佐首渡請援,查繼紳同弟一榜查繼佐,及海寧所指揮姜國臣等偕來,通平湖貢土馬萬方,手刃平湖北令朱隆國,同定遠將軍陳梧起義于禾事敗浮海而東,效秦庭哭,倡西征策,而起義方興之陳萬良,則多率壯士以梗北兵,北亦患焉。熊汝霖亦以江面仰攻,不如內地做起,慨然以書幣聘,于是萬良來。

              先是唐蕃即位于閩,改元隆武,江東起義,監國不相聞問也。于時閩臣劉中藻奉詔書至,又盧若騰、郭貞一,奉隆武撫按浙江,而溫處兩府置官據守,取餉三十余萬去。朝中江上,大率與者半,不與者半。與者以為圣子神孫,總為祖宗疆土。今隆武既正大統,自難改易,若我監國。猶可降心相從,而不與者以為彼去北遠,幸得偷安旦夕,而我猛臣謀將,血戰疆場,以守此浙東一塊土,似難一旦拱手而授之。所以諸臣堅拒者,有“憑江數十萬眾,何難回戈相向?”之語。不與者為張國維、陳盟、熊汝霖、王之仁等;與者為方國安、于穎、孫嘉績、姚志卓等。朝議命使通問,遣科臣曹維才,職方郎柯夏卿往。不用疏奏,止敘家人叔侄禮。

              十三日,監國歸郡,而與者諸公,乃于十月朔日竟開唐詔于府堂,鄉紳家祁鴻孫等復以兵衛,江上諸營亦多奉表歸命惟謹。是日陳盟以疾解禮部去。

              月內草木非時而發,花盡開。

              斯時大軍云集。自起事以來,浙東蜂涌之將,不可勝紀。人盡招兵,人盡派餉,甚且抄掠頻聞,搜括殆遍。猶取投北者括其財,繼則富家大室及農工商賈之人,靡不推索誅求題官送札之類,種種惡套,轉相效尤,日甚一日。愈竟愈巧,愈出愈奇。而諸營曾無厭足,嘗稱匱乏。識者知為不終朝之計,而實亦莫之能挽也。王之仁原食寧餉,因其子王鳴謙防守定關寧,餉多為所留,于時西興營兵稱匱乏。之仁乃首攻吳孟明、金蘭、姜一洪、張六□四家,令各出十萬金相助,遂有以賂鉆入他營求庇者,于是派助之議起,而方國安之營加甚焉。更且大小相欺,強弱相并,如都督僉事裘尚,原以嵊兵食嵊餉,而淮撫田仰從海上來,乃遂分派一萬;而方國安中軍定南伯俞玉又欲分十之五以餉兵。開遠伯吳凱,原以臺兵食臺餉,而總兵李礎奪派黃巖,長史谷文光坐派寧靜,國舅張國俊坐派天臺,而張總鎮及本道標又復坐派臨江,并吳凱之兵無仰給。孫嘉績、熊汝霖,原以姚兵食姚餉,而靖江伯王鳴謙提兵至姚,欲其盡供王用,不聽支取。至于定遠將軍陳梧行檄西征,問渡東海,移鎮臨山,奉旨撤回,終住余姚,殺金吾張岱之子張钅式,盡取金帛妻妾而有之??偠剿畮熐G本徹奉命西征,不過浙西一步。而權取寧餉,打糧屠毒蛟水,幾無安堵。臨數百里地面,則盡為方國安諸營,札取屋廬作寨房,門壁燒營火。今日卷東,明日卷西,以致室家離散,村落蕭條,有難一二道者矣!然而江上諸師志猶奮銳也,樞輔張國維慨訂戰期,欲以初八日,始有連戰十日之約,方國安諸藩及張國維兵司上流。

              初八日,熊汝霖與監軍寺院陳潛夫合營并進,副將諸盧崇等為先登。

              初九、初十,則總鎮史標及游擊魏良等為血戰,刀槍劍戟,兵刃相加,對射對殺,應弦而倒者,北日以數十計。

              十二日,鎮東監軍萬端士上岸疾馳,挽強射北,發無不中。晚,孫嘉績兵羅應魁深入放火,被獲,縛見北院張存仁,不殺,書示數紙,遣還送熊汝霖營。又令一使持諭帖遺之江干,乃致瓶窯姚志卓者?! ∈?,北兵大至,營兵悉奔,而端士猶與監紀推官何之杰、都司鄭大道等,互射不休,其余孫嘉績、錢肅樂、沈宸荃、鄭遵謙等,皆親冒矢石,桴鼓率先?! ∈娜?,錢肅樂前鋒鐘鼎新等用火擊死北穿緋衣者一人,副將呂宗忠等直抵北營,傷北數千,又游擊俞國榮等直抵張灣,獲器械,沈宸荃標下都督、僉事姜克復等,過張家嘴敕塘一帶,兵甲向用紅,是日恐北備,盡翻變白。先令數十誘北白標十余騎來,前鋒將鳥嘴殺之,即有六七百騎張兩翼夾沖,諸下用火多擊死。收營復有三騎馬上射。先鋒沈國忠、沈明俊,赤身跳岸,亦用銃擊死?! ⌒苋炅?、總鎮史標等渡江埋伏戈弩,北三十騎來游擊,魏良等殺死。北怒,即統數百沖陣,至伏所戈弩齊發,先倒旗纛將一員,隨斃北數十。暮復益□百余騎至,汝霖侄熊茂芳張弓射馬,又倒北三□;丁黃奇又倒□一;史標開大炮,應聲連倒數十炮手;龔遂亦發炮沖北一路。自初八以來,諸師無日不戰,亦無不勝。

              十五日,北以上游緩,北騎獨多于此日,不意上游斃北,亦獨多于此日。是役也,諸師之氣鼓壯,實為諸義旅江干以來戰功等一,不及十五日而止。

              若夫浙西之師,初十日于四通橋相沖殺,至塘棲北,復有殺傷將士,獲陳萬良妾。

              十六日又來,萬良登岸夾擊北軍,被矢炮落水,死傷甚多。其家眷,幸熊汝霖撥副將徐明發等至,力敵北船而免。

              十九日,熊標總鎮徐龍達以兵三百會。

              二十日,殺臨平□務官。日午,扎北陸,追燒糧艘,并擒坐船官楊清。北援至,監軍僉事魯美達同旗鼓蔡鎮祥,迎戰截殺。

              廿二日,扎五抗。北嘉湖道佟率眾千余來,徐龍達擁舟師相對敵,陳萬良據高橋用炮石,徐明發取乾草發火器。至午,殺北軍百余,焚座船二,奪小船二十余,大炮四,鐵甲三,弓三十一,刀槍一百四十件。

              廿三日,扎新市。

              廿四日,進雙林。

              廿五日,至吳江,□有斬獲?! ∝テ?、廿八,自五杭退臨平。

              廿九,至大開河,北正截擊,而熊標接渡之舟至,乃濟江。說者以官義之師列長江數十百里,九頭八目,勿克如指臂之一呼群動也。奈何?莫若效漢高祖用韓淮陰故事,乃克有濟。

              十一月□□日,筑壇于冠山絕頂,拜方國安為大將,總統諸營,令輔臣張國維代監國推轂。是日,旌旗蔽空,車馬如織,北望亦驚。頃之,進方國安荊國公,王之仁武寧侯,江干諸將與扈從諸臣,前后封伯者,三十余人,掛將軍印者,一百五十余員。行間驕悍之夫,躐取而上,府銜鎮體,肩輿黃蓋,相望于道,而文士進身者亦便欲速化為部曹臺??;甚有鄙薄縣令郡守,謂不足為。名器濫觴,至此已極!而又官義相仇,文武異志,如武寧侯王之仁,心本忠貞而跡多可議,西陵納妾,獲問遣歸,勒榜追餉,而量敵諱戰,人每疑之,以致于潁,孫嘉績、錢肅樂等,噴有煩言。之仁憤甚。一日,會馬士英于潭頭,于潁適至,之仁拔劍而起,潁幾不免,幸士英以身覆乃已,由是揭參諸臣不已。孫錢不安,欲以兵歸吳凱,而協理臺中,沈宸荃、陳潛夫,與監軍參議方端士,見同事欲散之。且額餉無憑,欲以兵歸總督義師之熊汝霖,而亦起退聽意。朝廷為之慰勉乃止。其余如總鎮劉世□與標樞爭寓于長河,王捷毆御史劉明孝于官街,而方標定南伯旗鼓辱巡鹽御史李長祚于營上,率以為常。

              自拜將后,大小十余戰,無敗亦無勝?! ∈?,朔北伏內墩,張國維發總兵趙天祥、張世風,與熊標同進,上下深入,北莫敢沖,亦莫敢尾。獨監軍方端士與北值,裹瘡酣戰,斬馘擒騮而歸。

              眾議以為北何嘗不顧慮,特我不能一乃心力,所以一處進戰,一處退休。此皆由于大將期會不信,調度不靈,故緩急有不相應之勢耳。

              十五日,監國復至蕭,乃議分門奪入。定期以二十四日丑時,官義齊會,水陸競進,以王□俊奉命為督陣使,遍歷諸營上流五云一帶,如正陽錢塘等門,則方國安、張維所分也;下流姜家嘴一帶,如太平艮山等門,則王之仁、熊汝霖、陳潛夫等所分也;再下則章正宸、孫嘉績、錢肅樂、沈宸荃、萬端士助之;最下則吳凱、鄭遵謙等復助之。是日,北亦大費區畫,議背城一戰以決勝負。孰意大帥無籌,惟知督促而前,深入陷中。北佯敗,引方兵徑進,北乃以一枝從萬松嶺截其軍前之精銳,不得出,后無救援。而紛紛敗走之徒,且揚帆直歸本營,二三千選鋒,尚可策應而為轉勝之兵者,乃竟置之不題一字。方國安惟知痛哭,一籌莫展,而諸下亦莫肯為數千人出一議者。惟是威遠伯方元科兵最號雄武,而又泥于術士之言,始終按兵不出一旅,方且以幸全為得計。雖下流熊汝霖等冒矢石,躬親督戰,北亦狼顧脅息。然而勝者自勝,負者自負,于斬將搴旗終莫效也。南兵殺傷更多,江上軍聲為之大阻。自此以后,遂不復頻言陸戰矣。是時淮撫田仰帶兵數千從海上來,遂命入閣?! ”缭?,江上王之仁同諸臣先期奉表勸進,監國哀思孝陵,慘動顏色,涕Д不允。改元頒歷,稱“監國魯元年”,江上諸藩鎮次第來朝。

              初六日,監國乃歸越。

              初三日,連日復渡,揚帆而進,北以飛炮御之,每半渡,噪而返,若游行者然,間或有殲,亦無幾也。時□游急,方國安移鎮焉。嫠餉缺,張國維暫歸矣。其余義旅無船、無餉者,或歸瓜瀝,或住民房,或扎內地,雖各營俱有留守,而真正任事者,惟西陵王之仁,龍王塘,熊汝霖,及小鄭遵謙耳?! ∮譂u直總督水師荊本徹與肅靖伯黃斌卿手書塘報云:北以千艘將浮海來,命議東守乃移孫嘉績于臨山,移于潁于三江,移錢肅樂于瀝海,移沈宸荃于觀海,西興小一帶,益孤弱。又聞北掘河自賽公塘至江口,為移船出江計,又遍搜廢鐵,多鑄銃彈,實有東渡心。熊汝霖乃乞海上總兵張鵬翼,及熊和二將之在余姚者,令以舟師來聽調發,又復令人西渡,覓將才余五化。

              二十七日,熊總鎮史標,同臺中陳潛夫、副總裘尚,及方國安所撥總兵方任龍等,移炮登岸對擊,舟中大炮繼之,斃北數十人。后方船閣淺,幾為北及,賴監紀潘澄等炮矢發,北乃去。蓋北之長技在騎,而南所恃者舟楫,惟慮水退船膠耳。陸戰數為騎所沖,實不能駐腳,輒復奔而口亂且溺,水戰惟恃銃炮。然江面夷曠,蕩漾波心,北已憑高望,纖析畢見,南檣帆動北已持滿待矣。況復有膠舟之患,故或者謂形見勢屈,非計之得。若但長此相持,誠恐變出意外雌雄無久不決之理也。所以熊汝霖諸人,謂宜以江上為正,緩其重兵,而別出奇以撓之,非浙西諸路之兵不可。況起義以來,愿內應者多,而受朝庭之爵秩者亦不少。吳江吳易則受浙直總督矣,朱大定則受監軍矣,錢重則受監軍兵備,海寧查繼佐則受兵部主事,而其兄查繼紳則受監軍兵部矣。其余如張賁孫之受兵部,及平湖馬萬方之受兵部司務者,不可勝道。由是長興則有總兵金國雄,德清則有總兵龐培元,太湖則有總兵沈泮,雙林則有總兵陳恭賢,烏鎮則有副總楊維明,而海寧所指揮姜國臣,聯絡舊轄官丁,暗結都司姚欽明,與指揮滿維城。又董延貞集船百號,托以販鹽專待策應,而德清監紀孫,及海鹽參將朱民悅,結運澉乍兩浦并鹽邑中后二營,瞻望王師,有如云霓?! 《轮?,熊汝霖令總兵張行龍、朱世昌,皆親歷各營運給之,而以陳萬良為首領,晉平吳伯,錫以敕印,賜以蟒玉。僉都御史吳易以蜜書潛訂期納崇德;原任禮部主事曹廣全□南來,知長興、宜興,密報恢復吳江、嘉善,近復底平:皆援剿浙直副總沈鎮徐桐生佐吳易受朱大定指縱之所為也。又廣德瑞昌王亦率敢死壯士以待,人心思漢,引領西征,以日為歲。熊汝霖意專志決,大聲疾呼:欲由寧鹽直搗嘉湖截北糧遣;而又慮嘉禾為蘇松往來之沖,雖取未必能守。而湖州接連太湖,長興吳江義師屯聚,王師一至,如響斯應,實為殲北第一要著,踞北肩背,計無出此。然必得勁旅三千,半月糧餉,發付萬良,以憑調用,庶機會可乘。而當事懵懵,了無籌算惟日以江干打仗自愚,不足以慰思漢之人心。熊汝霖又兵不滿千,無可抽拔,而餉又減口,以絡陳潛夫之兵,不能那借,雖日與各營商之,亦□若充耳也。

              朝議開科,興文教,飾太平故事,改提學道為提學御史,于二十九日令諸郡縣大試生童,是日,武寧標取蕭山明倫堂鐘去,以備中軍用。

              三月朔,西興營王之仁邀荊國公過飲。未午,有數艇從上流下,之仁以為國安舟,自往迎之。及前,乃北艇。倉皇問,已有從水泅來,扳舷欲亡者。其小童忙以酒甕撞其頭,泅者墮水死。急命發炮,持火者顫不能舉。之仁手刃其人,自引火發之,碎一舟,余艇競繞而前,勢甚棘。之仁舟高大,操舟者乃力迥柁轉,盡犁翻其船,溺入水,生得數人,以捷聞,北自是不敢輕渡,而之仁之疑亦盡釋。蓋自去秋來謗毀滿路,惟熊汝霖深信不疑,至是以孤舟力敵,而之仁心事始如云如日矣!江干諸旅莫不稱快。

              是日,閩中遣使臣陸清源赍三萬餉犒師,江干諸師皆有分額,獨遺王之仁及馬士英,以之仁前有降北嫌,而馬士英則以權臣誤國也。故隆武于登極詔后備錄士英惡罪,置諸不赦,馬士英深銜恨之。時適統師在江,乃以是事激嗾之仁,之仁怒,遂搶劫其舟,以煽惑諸軍為辭,置清源于水艙,久之竟滅其尸,莫有問者。

              先是九月初,北破徽州,起義鄉紳金聲被獲于績溪,至是閩閣部黃道周以兵來援,至開化,北掩至,遂襲之去。由是窺衢嚴甚亟,時守衢者,永豐伯張鵬翼,弟張繼榮御之,戰歿,中軍沈桂甲罵北,穿舌而死。守嚴者,總兵顧應勛等兵單且沖,咸告急。荊國乃令威遠伯方元科率總兵馬漢等往援,力戰卻之,遂底定?! ≡轮?,署余姚令職方司主事王正中集兵千余,渡海而西,抵乍浦。北射城頭兵,踉蹌損失而歸。會稽令查嗣馨不畏強御,有方兵打糧被獲,命民集柴以火燒之。蕭山令賈爾壽牧民御眾有長才。時兵集江干,蕭特苦;爾壽撫循若更生,諸藩鎮亦弗憾。既加兵部職方,方端士又薦□各營軍。定海令朱懋華撫兵戢民,調御得術,熊汝霖薦加兵部職方司?! ≡陆K,仍復議西征,陳萬良新募千人往,以山、會,上虞折差銀三千兩抵作西征費。先遣監軍僉事胡景仁密備船只,至無一舟,以致監紀推官嚴土杰,副將來時桂,分頭陸進。前標沖散,至落瓜橋。陳萬良躬冒矢石,斬北焚糧,逼德清城。兵破,德清助義民兵先潰,總兵徐龍達死焉。

              四月初六日,東歸。

              浙西總督吳易兵至海鹽殺北令。北院張存仁親至湖州,檄四府會剿。浙西義旅,多被沖散。熊汝霖聞之心膽裂,乃仍多方鼓勵,開遠伯吳凱身任浙西監軍,陳潛夫、方端士欲與副將沈維賢由江逕渡,宣義將軍裘尚愿分奇兵五百,令副將謝國禎從間道往。定遠將軍陳梧帶兵千余,間渡臨山,永豐伯張鵬翼亦聽調集。而廷議游移,分頭錯亂。吳凱奉旨留守溫臺,張鵬翼奉旨赴援嚴陵,陳梧不奉綸音毒害地方,余(靈皋按:原本作“被”今依文意改正)姚令以民忿見殺,裘尚旋爾因循,陳方兩監軍亦各思星散。訖無定裁,似少專決。

              武寧侯王之仁再疏薦陳盟入閣。命下,盟再三辭。且言諸藩鎮虐民之害,兼列朝廷門戶之非,意欲盡捐夙習,然亦不能行也?! ∈?,定??偙鴱垏壳认?、余姚,打糧,為后海百姓殺傷甚眾,兵焚民居而去。國柱本高杰標將,浮海來,為定關帥王鳴謙留置麾下。其實跋扈驕悍,王不能馭,亦殊苦焉。時總督浙直水師荊本徹亦擾害地方,為肅靖伯黃斌卿所殺。又閣部田仰,及義興伯鄭遵謙,因奪寓爭哄于殿。太監客鳳儀兵助田仰,欲手刃遵謙于殿上。甚至矢炮相加,殺及平民,震驚天闕,人甚駭之。

              五月初,進王之仁興國公。

              建言者謂西征奉命久,升爵多,諸將遷延誤事,宜罪伏鉞以示警,庶可督促起行。然芻糧未備。舟車未集,兵帥未選,訓練未行,徒冥冥舉事,以資談譏。陳盟入閣,亦主西征乃定議分水、陸二路,以肅靖伯黃斌卿,總兵張名振,從海上入黃浦,取蘇松與太湖合;以平湖馬萬方監其軍,以督師閣部張國維率平原伯姚志卓、張名宿等,從安吉、孝豐,出湖州、廣德,與瑞昌藩合。以方瑞士果敢有為,加僉都御史,撫治浙西,加兵部職方司主事,監其軍,內廷一人主其事,一人主餉,漸有端緒,而警報至矣。北前取沙船,自內河開壩通江,盡數出渡,□聲甚亟;其地正對小。時各營皆饑,而義興尤甚。其餉已經定南伯俞玉分取,至是竟有斃者方議調吳凱兵防守,而已無及。前北撫蕭啟元初至武林,便欲必渡,為沉舟破釜計,云:“能渡則渡,不能渡則散!”其窺渡之意甚決。又加北來新兵盡至,帳幔彌空,遍營六合塔上下,一望數十里盡白。乃移炮聚一處,對條沙轟雷震天,聲勢甚盛,上下并急。

              二十一日,金火戰于昴度,又相犯太陰。

              二十六日,太白經天,連四五日。

              是時,亢旱久不雨,江潮不至,上流涸,北犯富陽。北峰山守將潘茂斌等敗走,涉水而東。先是鄉民導北渡江,云淺可涉,北猶豫未敢行。至我兵涉者僅及馬腹,遂以數百尾渡。從磧溪過江,行十里許,至柴溝營焉。此二十七日事也。

              江上方國安兵將皆有家家于船。二十八日聞報,國安傳令二更并船三更起火。亦憤將士不盡力打仗,皆由系戀家眷,浪言盡殺營頭婦女稚子遂散各營將士。諸營亦不顧命,爭挽船入壩嘩甚。威遠伯方元科以兵不宜散。又連殺二三人,但荊命已出,不可復止,亦遂遣之。潭頭七條沙一帶,營頭盡散。

              二十九日,越城聞報,時江上諸營俱未動,北渡者少,似可并力御止。陳盟猶勸監國作親征六詔,飛遞江干,不意申刻方國安家眷已漫塞越城內外,而江上諸營亦無固志矣。城中于方兵至,知北兵已渡江,爭欲去之山間,方兵不容出。

              三十日,提學御史莊恒猶覆試諸童。卯刻,監國發宮眷。國安至,猶云守紹。頃之,并監國亦行矣。是日之暮,北兵始至河橋。

              先是二十七日,吳凱自臺州至,遇變,遂走諸暨,后死焉?! ∈捝街晔踢d,字太生,向與陳潛夫、熊汝霖共事。至是聞磧溪渡,方氏先潰,江上軍無固志,翁扼腕甚。白陳請再視江滸,沿江上下,疾走數百里,壁壘皆空,遠謂陳曰:“國尚可為乎,南北淪陷,不意又及江東也!皇皇欲何之?我將以錢塘江潮蕩我郁憤也!請先辭去!”遂躍入大江死。

              六月初一夜,北兵追方國安于蒿壩,方元科殿,之小江,殺北數人,暫停不前。

              初二日,諸暨庠生湄池傅日炯,字中黃,走門人何綦炳齋頭晏訣,悲歌浩嘆,作絕命詞曰:“國恥未伸,母命如線。勢不可為,發膚將獻!畜固難存,剃亦羞見!赍志已濡,死不當殮!”其母錢氏知炯之殉難也,特來戒其酒,恐人以炯為酒誤也。炯受教,送母歸。冠孝巾,服麻衣,往宗祠別祖父,又歸別其母。母躬具酒肴,命幼孫持漿滿觴而三酌之,慶慰備至。至末觴,則跪而勿飲。母詰之,則曰:“子樂母戚,是弗忍飲!”母曰:“兒飲!予勿戚也!”遂飲之。炯更滌觴酌獻母曰:“惟愿我母無楚于家!”母復笑飲之。母子勸飲半日。炯乃扶母上坐,四拜永訣而出。炯回顧母,母亦顧炯。母又即命曰:“兒勿顧!”于是竟往江滸。忽憶江中有石名曰“羅石”其形挺直,其平如削,又高歌曰:“世污濁兮湄江清,人善時兮羅石古!惟伊人兮客何方?逍遙此兮石上旅!”吟畢,投入江中而死。次晨,乃果于羅石上獲尸以歸。

              諸暨湄池儒士傅商霖聞中黃死,吊以四詩,其四曰:“我門忠孝代多人,清史鴻標蠟燭名。今得吾昆相繼美,湄江湄水古今清!”又明志詩未有曰:“但顧譜書明末子,不欲吾孫說國初!”又歌曰:“人類盡,三綱絕!世盡甘,予心裂!幸父葬,母已穴!妻雖有,固可撇!子即幼,亦難說!正衣冠,笑而訣!”又憤歌曰:“憶昔高皇我太祖,掃除之功駕湯武!禮樂文章冠百王,紀綱法度優千古。貽厥嘉謀淑后賢,代有明王繼九五。念我先皇十七年,何時暫解茹荼苦!由藩入踐不逾時,逆授首威靈斧。親秉文衡擢俊賢,免稅蠲租施利溥。夫何賊寇日交訌,杳無南□與山甫!恨殺八股腐頭巾,彼此相蒙成地府!幽暗昏昏扃莫開,賄胳相通擁子母。事君不念地天恩,苛虐小民實如虎!貪兒十萬啟邊關,賣國通天罪難數!嗚呼臣已不成臣,闖賊緣何不跋扈!一朝竊發逼神京!果爾諸臣咸拜俯!若無先帝社稷殉,哭殺明朝一代譜!”中云:“南都建主鮮若明,又值權奸肆簧鼓。耽財嬖色復沉湎,日夜君臣只歌舞!貿官鬻爵不資偕,賣菜傭兒亦膺□!戴天不共置罔聞,政事紛紛日旁午?!庇衷疲骸奥悍蝗~僅線線,修齋誦經何其□?冠紳盡是楚猿猴,武弁原來奴仆伙!江東雖小亦可興,生養教訓鮮越佐。擁兵朝夕惟虐民,誰思盡忠報皇祖!致使神州盡陸沉,那討一塊干凈土!”后云:“然而大廈既云傾,一木難為柱與礎!況我書生甚藐焉,作辭敢仿離騷楚!惟嘗清夜自思維,幼曾遂過鄒與魯。興王后史采民謠,或者不盡廢狂瞽!”既作歌,不食而死?! 〕跛娜?,北兵至暨陽。

              馬士英攜家眷匿嵊縣大巖山中,居數日,入四明山之金鐘寺剃發,北至出降。北盡殺其兵于林中,令騎一驢之臺州招降方國安。國安已渡黃巖,與北隔江。北白標先至,方元科欲盡殺將士妻妾,決死一戰。國安猶豫不忍,北兵抄出后路。馬士英適至,為先容,諸軍一夕圓帽成,發盡落,頭盡白,人盡清矣!方國安出,方元科等亦降。

              魯監國浮海依肅靖伯黃斌卿,江上熊汝霖、鄭遵謙、錢肅樂、馮元飚、沈宸荃,及平湖馬萬方,并張肯堂、朱永佑、吳鐘巒等,相繼共依焉。阮大鉞早與北通,北以內院處之,至是竟出。

              兵部尚書余煌,字公遜,號武貞。先乙酉六月,北檄諸紳朝見,余獨不往,書數語曰:“膝不可屈,發不可披,飄然乘風,孤竹之遺!”復遺命不擇美木,以先帝后不即梓宮兩尊人皆杉慧耳。殮以時服,祭以小腥,不作空王事,不祀鄉賢,不刻文集,不求志銘,不從形家言,石碣上止書“明高士余武貞墓?!敝潦浅跛娜盏蕉蓶|橋,命仆以繩系身,曰:“俟氣絕,即移尸在岸?!逼褪绽K急,余不死。喘息少定,開眼嘆曰:“忠臣難做!”復跳入橋下,乃死。

              山陰朱瑋,字鴻儒,年二十四。兵潰,從父祖壁兵梅里尖墓所,輒正壁坐泣,間語曰:“人畏兵,我不畏也?!奔胰艘啥乐?。初四日,故稱剃于招提,還舍,整衣冠,書篷,逸去。其家索之,林舍俱無,走野扣灌夫,灌夫曰:“頃見少年望墓再拜,直往河上?!臂E之烏有,父號于塘曰:“明將{徒}家于項里,寧守魄以罹禍,抑棄骨以遠難!”三號涌而出,角巾僵立,有似生焉。

              山陰文學范史直,字域之,原名于晉,負石投江。初五日,監軍御史陳潛夫字元倩,舊諱朱明,兵潰,歸寓小,作絕命詩曰:“萬里關河群馬奔,三朝宮闕夕陽昏。清風血淚萇弘碧,明月聲哀杜宇魂!白水無邊流姓氏,黃泉耐可度寒暄。一忠雙烈傳千古,獨有乾坤正氣存?!蓖捩鲜腺p月于村之孟家橋,兩夫人先聯臂而入于河,然后先生從焉。觀者數千人,先生猶與兩岸人拱揖而別。

              御史何弘仁血詩題壁曰:“有心扶日月,無計鞏河山?;魈澌N去,千秋血淚潛!”殉難于旅邸。

              御史沈履祥督餉臺州,北兵至,送監國入海。同總兵張廷綬、李唐禧,入山。當事詢知,逼剃不從,詩四首矢受刃死;張李亦不剃,同時殉焉。

              兵部職方司主事瀝海所高岱,號白浦,次子紹興庠生高朗字子亮,同欲殉難。朗肅衣冠泣拜曰:“兒不能待,當先期以俟,”白浦瞠目送之曰:“爾能先我!爾能先我!”朗命仆駕一小葉之???,翻躍入濤,仆力援不能解。因嚙其臂,痛甚乃放。岸幘浮去丈許,復躍以手撈,整幘而沒。白浦撈尸殯訖,遂絕粒,猶飲湯水。至七月,聞朗生遺腹子,甚喜,欣然命取酒三杯飲之。自后雖湯水亦不入口,餓而死。

              禮、兵二部尚書詹事臺州臨海陳函輝,字木叔,別號椒道人。生時,太封翁夢楊椒山先生降臨,故字號從之,號“小寒子”。乙酉六月,舉義臺州。丙午五月,事壞,入臺之云峰山。其峒吭有碧潭,愿為止水,感而作詩曰:“騷經何必讀靈均?山鬼空潭嘯舊臣!落日湖邊芳草冷,城東樵者是前身!”又曰:“眼見兩都輕一擲,孤鴻何處覓安巢?”初九日,作自祭文:

              “為乙酉六月以文自祭也。其時祭之而不克死投水者一,投環者再,逮赴檻車者數數矣。遇監國立,遂破家起義,同志者共十五人,賴高皇帝之靈,佑我哲王,誓師于越,張、王、熊、吳,諸文武相與夾輔帝室,如支覆屋,僅及一年。天不祚明,閔兇復告,播遷出走。予依依內殿,主上命從小路前發,急走還寓,見諸仆已攜幞被出,馳至五云門。目睹陳謝二相公皆被截回,遂轉至稽山門。士女流離,逃兵載道,干戈刺體,即自間道過上若,穿巖嶺,下潘墩,抵天臺之遠村,道經寒山古寺,于洞側遇一老衲,謂“居士識本來面目乎?生死,釋子看得輕;忠孝,儒門看重。爾二事皆了了,亦可以掉臂竟行矣!”予拜受其言。起而忽不見,恍然說素心合。復從何徹龍潭,于小海門問渡。黎明,抵臺西郭門外,而各營焚劫,城門盡閉,咫尺不能謁天顏??薅肷?,因得至云峰讀書故處,此予緣也,亦予命也。山上有池,可以殉國,人恨不得其死耳。為本朝死,為故君死,為寸丹死,為見危授命死,夫子曰:‘守死善道,’然則此日之從容就義,體受全歸,亦孰有善死如予者乎!空山無棺,白茅可束也;空山無人,山鬼可招也;空山無葬祭,麥飯可供也。予自甲寅讀書此山,與湛明大師相往還三十年。今湛明以四月先逝,塔于是峰之腰;予以六月殉亡,埋于是峰之脊。亦如遠公、淵明、了元、東坡可以相視無愧??投鍪箿靥?,讀先正尊鄉錄:宋之亡也,吾臺死難六人。以王琥為最,而不仕者至數百人。靖難之變,王叔英、盧元質,諸君子稱八忠而方先生以十族湛夷,此古今第一烈性男子。每嘗拜其祠下,陰風颯颯,今亦可以追隨而無憾于心矣。顧所愿慕者彼樵夫也,夫不知其姓氏,瘞骨東湖。予自誓孤肝,流尸峰沼,魄沉于淵,魂升于天,意猶戀此名山。自茲以往,一壞之遺骸在丹碧,尚詡乎本朝。迨夫天下既平,憫忠不少,后之好義君子為予筑土嶺上,肖像高山,廟貌長存,僧伽共護,則羊公有言:吾死后魂魄猶應登此山也!況乎埋骨棲身于古佛山靈之側者乎!吾作此文時以代祭也倘恍寫成,不暇增飾一言,點染一字,但知寫我平生一片心。世緣已斷,愛河已離,亦無依戀亦無墨礙,亦無恐怖悔吝。此一潭水,明月在天,世世生生,長伴禪林鐘磬聲,后之諸友與兩兒來哭時,可以此文寫一通焚之墓前,再以一通質之天下有心者!”  夜即宿湛明禪師房內。漏下五,作六言絕命詞十章。序云:“亂離無詩韻,皆信筆口占將死才盡,亦聊以告天下諸同志云:一曰:‘生為大明之臣,死為大明之鬼,笑指白云深處,蕭然一無所累!’二曰:‘子房始終為韓,木叔死生為魯,赤松千古成名,黃蘗寸心獨苦!’三曰:‘父母恩不能報,妻兒面不能親,落日樵夫湖上,應憐故國孤臣!’四曰:‘臣年五十有七,回頭萬事已畢,徒慚赤手擎天,惟見白虹貫日?!ㄇ坝邪讱庵睕_肩輿)五曰:‘去夏六月廿七,今歲六月初八,但嚴心內春秋,莫問人間花甲!’其六闕。七曰:‘斬盡一生情種,獨留性地靈光。古衲共參文佛,麻衣泣拜高皇?!嗽唬骸种z文千卷,尚存副在名山。正學焚書亦出,所南心史難刪!’九曰:‘慧業降生文人,此去不留只字。惟將子孝臣忠,貽與世間同志?!唬骸袢諡榉秸龑W,前身是寒山子。徒死尚多抱慚,請與同人證此!’”又別親友詩:“故國千行淚,孤臣一片心?!敝T僧索遺言,走筆留八十句,中有:“叔世君臣薄,其道變為市。麻衣不草詔,所爭惟一是。東湖樵夫亭,芳名佩蘭芷,頭白誰百齡?汗青自十紀?!?br>
              又作《小寒山子云山埋骨記》曰:“此一副骨頭,半生骯臟,百折英靈,只成一個‘寒’字。山寒而龍蟄之,人寒而星岳依之。歸骨茲山,其天定也。記予自甲寅始讀書山中,五月披裘,聞鐘發省,昕夕相對,恒得湛明詩以寒印其寒,如寒潭之印秋月。而今間關重繭,只身歸來,家園付之一炬,寸絲不掛,瓶粟多捐,僅有古寺舊友諸衲子,為之誦經下鍤,而二三義仆輩感主人之死國難,痛哭再拜,以寒泉一勺奠之。妻孥散亡,世緣已斷,不殖不封,無煩改卜。以此貽同好,待我兒見孤臣魂魄之所依,與茲山相終始!”

              外有豫知后來啟棺視殮者為楊衙官,與書一紙,且贈二金,置佛爐下,自書神位,肅冠服遙拜君親,乃拜佛像,投寺門池中。不死,起而索鹵,又不死,起而復命諸僧繞佛前環誦,身坐湛明和尚故禪榻中自經死之。一手握尚書印,一手握扇及素珠,此六月二十三也。其筆硯書紙皆命置棺中焉?! ¢w部金華張國維,號玉笥,兵潰歸,有絕命詩三首:一曰:“艱難百戰戴吾君,拒北辭唐氣屬云。一去仍為朱氏鬼,英靈常伴孝皇墳!”二曰:“一瞑纖塵不掛胸,惟哀耋母暮途窮。仁人錫類應垂澤,存沒銜恩結草同!”三曰:“夙訓詩書暫鼓鉦,而今絕口不談兵。蒼蒼若肯施存印,秉豐全軀答所生!”自縊死?! ¢w部金華朱大典,號未孩。乙酉北兵至杭,退守金華。方國安潰師欲入,先生不許,相持久。國安精銳,大半耗于城下,金城得全。以是國安陳師江上,朱師不出金城一步。只自料守備之具。至是,國安降,欲首先效力,導北兵以大炮攢打,七月十六,城破,屠城;朱合家焚死。

              金華總兵山陰吳廷璇,字瑞玉,赴火死。先是吳與夫人傅氏約,城陷以手帕為質。至是手帕來,傅氏亦自經。

              武紳徐日舜,號五人,西安人。向累功至貴州游擊,監國授扼華軍門。城將危,猶巡城,被獲。大罵,穿舌而死。

              金衢兵巡道黃金鐘,七月二十九攻城,八月初二城破,被獲不屈,罵而死。

              楚通城王,城破被獲不屈云:“金枝玉葉,惟有死而已!”殺而死。

              江山知縣方召□,直隸宣城人,平時轎前兩牌云:“不愛錢,不惜死?!北北?,正衣冠拜闕,懷印投井死?! ♂橹萃ㄅ兄x□□,城破,正衣冠自縊。

              興國公王之仁,號九如,江干車壞,駕船驅家眷入海。穿蟒衣,乘大轎,直入南都。當事使人押,王笑曰:“誰使吾來?吾欲死得明白正大耳,押我何為!”談笑從容,出入自若,衣冠不剃,有絕命詩二律:一曰:“黃沙白浪起狂飆,力盡錢塘志未消。半世功名垂馬革,全家骨肉付江潮。詩題四壁生如在,大笑秋空死亦驕。三百年來文字重,只今惟有霍驃姚!”二曰:“通濟橋邊獨步時,國門驚見漢宮儀。欲將須發還千古,拚取頭顱擲九逵。死后只應存劍鋏,世間終是有男兒!瓣香拈起寒霜勁,白日含愁不敢悲!”殺于南都大中橋,從事八人亦俱死。時人以大中橋改為“大忠橋?!?br>
              一年之中,浙東情事大約如是,其一代人心風俗,概可知已!又有海外舟山閩中事跡,當另錄以續入可也。茲不贅。

          作者:徐芳烈

          古籍版本知識

          •   古籍的版式

              版式即古籍每一印頁的格式。印頁上各部分都有特定名稱,主要有:

              版面指每頁上印版所占范圍。

              版框版面四周的粗線,也叫邊欄。上方叫"上欄",下方叫"下欄",兩旁叫"左右欄"。單線的叫"單邊"或"單欄",雙線的叫"雙邊"或"雙欄"。有的印頁版框上下欄單線,兩旁雙線,被稱為"左右雙邊"或"左右雙欄"?! ⌒懈癜婷嬷畠?,用直線分成若干行,每行有若干字,在鑒定和著錄時,人們習慣以半頁計算,叫做"半頁×行×字",有的徑稱"×行×字",若每一行中有兩排字(通常為大字的注解),叫做"小字雙行×行×字",若雙行字數與單行正文相同,就不再注出。這種著錄和說明方式,稱為行格,又稱行款。

              版心每頁版面正中的位置,又叫節口。版心通常有用作對折準繩的黑線和魚尾形圖案,有的還印有書名、卷數、頁碼及本頁字數,明代以前,版心下方往往還印有刻工姓名。

              魚尾版心中間用作折頁基準的圖形,因其酷似魚尾,故名,只有一個魚尾的稱為單魚尾,上下各有一個對稱的魚尾,稱雙魚尾。

              白口、黑口宋代以后,書籍裝訂均在版心處對稱,然后粘連或訂線,對折的準繩主要是魚尾,有時也在魚尾上下各印一條黑線作為標線,叫做象鼻。凡加印黑線的書,裝訂成包背或線裝之后,書口處就顯出暗黑色,所以被稱為黑口,其中粗線叫大黑口或闊黑口,細線叫小黑口或細黑口。不加線的叫白口?! 婵蜃髾谕馍戏?,有時刻出一個小方格,里面題寫篇名,叫做書耳或耳格。主要見于宋代蝴蝶裝版面上。

              朱絲欄烏絲欄行格界欄以紅色印的稱為朱絲欄,以黑色印的稱為烏絲欄。主要見于唐以前寫本。明清時期,專有印刷各種顏色箋格的作坊,用不同顏色界欄箋紙抄寫的古籍,通常直接著錄為紅格、黑格、藍格、綠格等等。

              古籍的裝幀

              在印刷術發明以前,圖書是抄寫的縑帛和紙張上,采用長卷形式,閱讀時展開,平時卷起。這一時期的圖書只能是卷軸裝。韓愈《送諸葛亮覺往隨州讀書》詩稱:"鄴侯家多書,插架三萬軸,一一懸牙簽,新若手未觸。"歐陽修《歸田錄》也說:"唐人藏書皆作卷軸。"雕版印刷普及以后,由于書版各自成塊,卷軸裝已不適用,古籍裝幀改進為冊頁形式,先后出現旋風裝、經折裝、包背裝、線裝幾種形式。線裝的形式一直沿用至今。

              卷軸裝又稱卷子裝,早期的圖書裝幀形式。與裝裱好的書畫相似。在長卷帛書、紙書的左端安裝木軸,旋轉卷起。敦煌石室中發現的大批唐五代寫本圖書,都采用這一方式。據記載,古代宮廷收藏的卷軸裝圖書十分考究,《隋唐經籍志》描述秘閣藏書:"上品紅琉璃軸,中品紺琉璃軸,下品漆軸";《唐六典》描述內府藏書:"其經庫書,鈿白牙軸,黃帶紅牙簽;史庫書,綠牙軸,朱帶白牙筌。"進入版刻時代,圖書改為冊頁形式,仍有一些采用卷軸裝,如《開寶藏》、《趙城金藏》等。

              旋風裝在一素紙長卷上面依次粘貼書頁,每頁正反兩面書寫文字,展開長卷可翻頁閱讀。守張邦基《墨莊漫錄》形容其"逐葉翻飛,展卷至末,仍合為一卷。"這種裝訂特點是外表仍為長卷,里面卻是錯落有致的書頁,實為介于卷軸裝和經折裝之間的一種裝訂形式。大約盛行于唐代。故宮博物院藏有唐寫本《刊謬補缺切韻》五卷,即是采用這種旋風裝。

              經折裝又叫梵夾裝、折子裝。將圖書長卷按一定寬度左右折疊起來,加上書衣,使之成為可以隨時展讀的冊子。歷代刊刻佛經道藏,多采用這種裝訂形式。古代奏折、書簡也常采用這一形式。

              蝴蝶裝將每頁書在版心處對折,有文字的一面向里,再將若干折好的書頁對齊,粘貼成冊。采用這種裝訂形式,外表與現在的平裝書相似,展開閱讀時,書頁猶如蝴蝶兩翼飛舞,故稱為蝴蝶裝。蝴蝶裝是宋元版書的主要形式,它改變了沿襲千年的卷軸形式,適應了雕版印刷的一頁一版的特點,是一重大進步?!睹魇匪囄闹尽沸蚍Q秘閣書籍皆宋元所遺,無不精美。裝用倒折,四周外向,蟲鼠不能損。"但這種版心內向的裝訂形式,人們翻閱時會遇到無字頁面,同時版心易于脫落,造成掉頁,所以逐漸又為包背裝取代。

              包背裝將印好的書頁版心向外對折,書口向外,然后用紙捻裝訂成冊,再裝上書衣,由于全書包上厚紙作皮,不見線眼,故稱兇背裝。包背裝出現于南宋,盛行于元代及明中期以前。清代宮廷圖書如歷朝實錄、《四庫全書》也采用這種裝訂方式。包背裝改變了蝴蝶版心向內的形式,不再出現無字頁面,但未解決易散脫頁的缺點,所以后來又發展為線裝形式。

              線裝線裝書是傳世古籍最常用的裝訂方式。它與包背裝的區別是,不用整幅書頁包背,而是前后各用一頁書衣,打孔穿線,裝訂成冊。這種裝訂形式可能在南宋已出現,但明嘉靖以后才流行起來,清代基本采用這種裝訂方式。其特點是解決了蝴蝶裝,包背裝易于脫頁的問題,同時便于修補重訂。

              從以上可以看出,古籍的裝訂有一個發展演進過程。不同時期流行不同的形式,了解這一進程,對古籍的年代鑒定十分重要。傳世宋版書多經過后人重新裝修,或改為包背裝,或改成線裝,但仔細觀察,仍能在版心處發現粘貼痕跡,書頁外沿則有磨損痕跡。

              古籍的結構

              包背裝和線裝的古籍,結構大致相同,即將各印頁在版心處對折,有字的一面向外,裝訂成冊。每冊古籍內外各部分,均有固定名稱。主要有:  書衣即書的前后封衣,又稱書皮、書面。書衣有布、紙兩種,最常見的是用栗色毛邊紙和青色連史紙做成的書衣;布料、綿綾則多施于古籍善本。明清內府圖書常用黃綾作衣,以示尊貴。書衣上一般題有書名,或直接寫在封皮上,或貼一紙書簽。

              書簽用作題寫書名的長方形紙條,一般貼在古籍封皮左上角。

              書腦線裝書訂線的一邊。

              書脊線裝書訂線的側面,相當于現代圖書的書背。

              書頭古籍的上端,又叫書首。

              書根古籍的下端。往往用作題寫書名、卷數,靠近書脊的一端,多用于標注冊數,最后一冊常用作"止"字的異體字,如"《凡大》"、"{大止}"等。

              扉頁在書頁之后,書名頁之前的一頁白紙。

              書名頁即古籍的封面,專用題寫書名,一般置于書衣及扉頁之后。多以半頁(一塊書版的半面)刻寫書名及作者,也有的以半頁題書名,半頁題刻版時間、刻版機構或藏版處。

              以上是古籍的外觀形式,至于一部古籍的內容,往往由序、目錄、凡例、正文、跋等幾部分組成,閱讀序跋,查核正文及諱字,對于鑒定古籍版本是非常重要的。此外,古籍卷末或卷中序目之后,??逃信朴洠ㄓ址Q書牌子)注明出版者姓名、書坊名稱、雕版年代等,這也是版本鑒定的重要依據。

              古籍的版別

              從總體看來,歷代流傳下來的古籍分為抄寫本、刻印本兩類,抄寫本即人工抄寫的圖書,刻印本即采用雕版印刷或活字印刷的圖書。但具體區分,又有種種不同的版本名稱。

             ?。?)按照寫刻的不同情情形,可分為寫本、影寫本、抄本、精抄本、稿本、彩繪本、原刻本、重刻本、精刻本、精刻本、修補本、遞修本、配本、百衲本、邋遢本、活字本、套印本、巾箱本、袖珍本、兩截本、石印本、鉛印本等等。

              寫本早期的圖書,都依賴于抄寫流傳,雕版印刷術普及之后,仍有不少讀書人以抄寫古籍為課業,所以傳世古籍中有相當數量是抄寫本。宋代以前,寫本與抄本、稿本無較大的區別,但宋元以后,寫本特指抄寫工整的圖書,例如一些內府圖書,并無刻本,只以寫本形式傳世,像明代《永樂大典》、清代《四庫全書》以及歷朝實錄。

              影寫本明清時期,藏書家為保存稀見宋元版書原稿,雇請抄手,用優良紙墨,照原樣影摹下來,版式、字體往往與原本相差無幾,這樣的寫本被稱作影寫本,又叫影抄本。其中以汲古閣毛氏影宋寫本最為著名。

              抄本精抄本由于工抄寫的圖書,非抄寫者親撰。其中抄寫精美,字體工整的稱為精抄本。

              稿本已經寫定尚未刊印的書稿,稱為稿本。其中,由作者親筆書寫的為手稿本,由書手抄寫又經著者修改校定的為清稿本。稿本因其多未付梓,故受人重視,尤其是名家手稿及史料價值較高的稿本,一向為藏書家珍愛。

              彩繪本以兩種或兩種以上顏色繪寫的圖書。多用于插圖或地圖較多的圖書,如民間流傳的《推背圖》等。

              原刻本據原刻本重印的圖書。其中凡版式、行款、字體依照原刻本摹刻的,稱為仿刻本、翻刻本、覆刻本、影刻本;對原刻本內容進行增刪校訂或添加評注的,則稱為增刻本、刪刻本、評注本。

              精刻本指??眹缹?、字體工整、紙墨優良的刻本。其中請名人書寫上版的刻本(多在書版上留有姓名)稱為寫刻本?! ⌒扪a本遞修本將舊存書版重新修整、補配之后印出的圖書稱為修補本或重修本。有的書版保存時間較長,歷經多次修補,則稱遞修本。如果宋朝書版經過宋、元、明三朝修補的,則稱為三朝遞修本或三朝本。

              配本將不同地區的書版,配合起來印成一種完整的書,稱為配本。如清代金凌、淮南、江蘇、浙江、湖北五省官書局出二十四史,版式不同,卻同為一部書。

              百納本百納即補綴很多的衣服,利用零散不全的版本全成一部完整的書,稱為百納本。清初人宋犖匯集宋元三種版本印成百衲本《史記》,近代又有百衲本《資治通鑒》和《二十四史》。其中,商務印書館于1930-1937年影印的百衲本《二十四史》最為著名。該本選用當時最古的善本影印。如《史記》用宋慶元黃善夫家塾本,《漢書》用宋景祐刻本,《晉書》以幾種宋刻本配齊,南北朝七史均用宋眉山七史本,《隋書》和《南史》、《北史》用元大德刻本,《舊唐書》用宋紹興刻本,《新唐書》用宋嘉祐刻本,《舊五代史》世無傳本,用清人自《永樂大典》中輯出的本子,《新五代史》用宋慶元刻本,宋、遼、金三史均用元至正刻本,系初刻本,《元史》用明洪武刻本,《明史》用清乾隆武英殿原刻本?! ″邋荼竟糯鷷嬉蛩⒂《啻?,已經模糊不清,印出的書被稱為邋遢本,如著名的宋眉山七史到明代還在使用,印出的書字跡迷漫,被稱為"九行邋遢本"(因眉山七史9行18字)

              活字本用膠泥、木、銅、鐵、鉛、錫、磁、瓢制成方塊單字,然后排版印刷的圖書,稱為活字本。據沈括《夢溪筆談》記載,北宋中期,畢升首先發明了泥活字,元代王禎又用木活字排印了《農書》,但均未見存本?,F存最早的活字本是1972年發現的西夏文木活字排印本《大方廣佛華嚴經》。明清時期活字本較多,明弘治五年(公元1492年)華燧以銅活字排印了《錦繡萬花谷》,弘治八年(公元1495年)又排印了《容齋隨筆》和《古今合璧事類備要》等書。清雍正年間,內府以銅活字排印了一萬卷《古今圖書集成》,乾隆間又以棗木活字排印了《武英殿聚珍版叢書》。此外,流傳到我國的還有朝鮮活字本。

              套印本用兩種或兩種以上顏色分版印刷的圖書。常見的有朱墨二色套印本,被稱為朱墨本。此外,還有三色、四色、五色、六色套印本。明代發明分版分色套印和凹凸版印技術,稱為饾版和拱花,這種印刷方法,常用于版畫。

              巾箱本袖珍本巾箱即古人放置頭巾的小箱子,巾箱本指開本很小的圖書,意謂可置于巾箱之中。宋戴埴《鼠璞》載:"今之刊印小冊,謂巾箱本,起于南齊衡陽王手寫《五經》置巾箱中。"由于這種圖書體積小,攜帶方便,可放在衣袖之中,所以又稱為袖珍本。古代書商還刻印有一種儒經解題之類小冊了,專供科舉考生挾帶作弊之用,這種袖珍本則稱為挾帶本。

              兩截本有的書在版面中增加一條橫線,使之分為上下兩塊,稱為兩截本或兩節本。常見于圖文并茂的小說戲曲,便覽大全之類圖書?! °U印本采用現代鉛印技術排印的古籍。清道光二十三年(公元1843年),上海成立了我國最早的鉛印出版機構----墨海書館,咸豐七年(公元1857年)出版了最早的漢文鉛印本《六合叢談》。此后,不少古籍也采用鉛印法。晚清及民國鉛印古籍多用線裝,與刻本外觀形式相似,要注意鑒別?! ∈”居檬∮∷⒌膱D書。這也是晚清時傳入我國的一種現代印刷方法。采用藥墨寫原稿于特制紙上,覆于石面,揭去藥紙,涂上油墨,然后用沾有油墨的石版印書。石印與鉛印本均是油墨印刷,與水墨印書的刻本古籍有區別,而且石印本多為手寫軟件字,易于辨認?! 。?)按照刊刻時代區分,有唐刻本、五代刻本、宋刻本、遼刻本、西夏刻本、金刻本、蒙古刻本、元刻本、明刻本、清刻本、民國刻本等等?! √瓶瘫咎拼型砥诘癜嬗∷倓偝霈F,抄寫本仍是圖書的主要形式,流傳下來的印刷品多為佛經和歷書。

              五代刻本五代十國時期(公元907~959年)刻印的圖書。包括后唐、后晉、后周刻印的藍本九經及后蜀、吳越、南唐刻印的類書、別集、佛經。五代刻本大都亡佚,現能見到的多是刻經,有敦煌發現的后晉天福八年(公元934年)所刻《金剛經》,吳越所刻《寶篋印經》等。

              宋刻本兩宋時期(公元960~1279年)在宋王朝統治區域內刻印的圖書。由于雕版印刷術的普及,官私刻書業極為繁盛,刻書范圍已包括經、史、子、集各類圖書,刻印質量上乘,被歷代藏書家視為珍本。

              遼刻本與北宋同時代,在契丹統治區域內刻印的圖書。契丹書禁甚嚴,遼刻本極少流傳。1974年,在山西應縣佛宮寺木塔中發現了60余件印刷品,多為遼代刻經,還有最早的刻本《蒙求》。

              西夏刻本西夏建國于1032年,1227年為蒙古所滅。西夏自創文字,并以西夏文刻印了《大藏經》等書,但傳世很少。近年考古工作者在寧夏賀蘭山中發現了8冊蝴蝶裝西夏文刻經。

              金刻本大致與南宋同時,在金代統治的中國北方地區刻印的圖書。其中以平陽府(今山西臨汾)刻書最為發達,官方設有經籍所,主持刻書。金刻本流傳下來的不多,較著名的有《劉知遠諸宮調》和《趙城金藏》。

              蒙古刻本元朝立國之前在平陽刻印的圖書?;狙匾u金代平陽經籍所舊規。傳世品有1247年刻《析城鄭氏家塾重校三禮圖注》,1249年平陽府張存惠晦明軒刻《重修政和經史證類本草》,1244年刻《玄都寶藏》殘卷等。

              元刻本元代(公元1279~1368年)刻印的圖書。北方以大都(北京)、平陽為中心,南方以江浙、福建為書坊集中心。元代刻本流傳較多,且有獨特風格?! ∶骺瘫久鞔ü?368~1644年)刻印的圖書。這一時期,無論在刻書地區、刻書形式、刻書范圍等方面都遠勝前代。流傳下來的明刻本以中后期作品較多,正統以前較少。明中期以后刻本有兩個顯著變化,一是出現了適應于印書的仿宋字,二是線裝取代了包背裝?! ∏蹇瘫厩宕ü?645~1911年)刻印的圖書。這一時期,官私刻書業均達到鼎盛。尤其是乾嘉時期,考據學興起,學者熱衷于版本???,出現了大批校核精審,刻印典雅的圖書?,F今流傳的古籍大部分是清刻本。其中,乾隆前后所刻精刻本受到學者重視,有不少被列為善本。

              民國刻本中華民國時期(公元1912~1949年)刻印的圖書,以匯刻、翻刻歷代珍本、善本居多。這一時期,影印、鉛印技術已大量采用,傳統的雕版印刷勢漸衰微。

             ?。?)按照刻書地域分,則有浙本、建本、蜀本、平陽本、外國本(日本本、高麗本)等。

              浙本宋代浙江地區刻印的圖書。宋代兩浙路經濟文化比較發達,刻書數量大,質量高,杭州、衢州、婺州、溫州、明州、臺州、紹興等地均刻印圖書,因而有杭本、衢本、婺州、溫州、明州、臺州、紹興本的區分。

              建本又稱閩本,為宋元明福建地區刻印的圖書。宋代福建刻書集書于建寧、建陽兩地,建陽麻沙鎮盛產榕木竹紙,易于雕印圖書,因而書坊林立,一些著名書坊歷宋元明三代未衰,所印圖書又稱為麻沙本。

              蜀本五代及兩宋時期四川地區刻印的圖書。以成都、眉山較發達,成都在北宋初刻印了著名的《開寶藏》,眉山則刻有《宋書》、《南齊書》、《梁書》、《陳書》、《魏書》、《北齊書》、《周書》七史及《資治通鑒》等書。蜀本又分大字、小字兩種。

              平陽本又稱平水本,金元時期山西平陽(又叫平水,今山西臨汾)地區刻印的圖書。金滅北宋以后,將北宋開封的刻工掠至這里,又設立刻書機構,從此平陽成為北方刻書中心。

              日本本又稱東洋本,古代日本刻印的古籍。多用日本皮紙,與高麗本相似,惟質量不及高麗本。日本本常間用平假名和片假名,較易識別。

              朝鮮本又稱高麗本,古代朝鮮刻印的漢文古籍。我國印刷術最早傳入朝鮮,朝鮮刻本繼而傳入我國。朝鮮本刻印比較精美,書品寬大,寫刻清晰,多采用潔白的皮紙。

             ?。?)根據刻書才的性質,又可區分為官刻本、家刻本和坊刻本。

              官刻本由官府刻印的圖書。五代以來,歷朝中央和地方官府均有刻書之舉,但所設機構不同,所以官刻本又有各種不同名稱。主要有:

              監本歷朝國子監刻印的圖書。主要是各種儒家經典、文史名著。據文獻記載,從五代開始,國子監刻印有九經,北宋承其遺制,繼續刻印經史,南宋時,舊版不存,遂征調地方版片至京師國子監印書,稱舊版為"舊監本",新版為"親監本"。明朝在南京和北京均設國子監,都刻印了二十一史,因而又有"南監本"和"北監本"的區別。

              公使庫本兩宋地方官府動用公使庫錢刻印的圖書。

              經廠本明代司禮監所轄經廠刻印的圖書。多《五經》、《四書》、《性理大全》等常見古籍。特點是書品寬大,字大如錢,但由于主持其事的是宦官,因而??辈痪?,錯訛較多?! 雀久髑鍍沙瘜m殿刻印的圖書。明內府刻書主要是經廠本,清內府刻書多殿本。內府刻書往往不惜工本,講究形式,但清內府本??币嗑?。昭槤《嘯亭雜錄》續錄有內府刻書目錄。

              殿本清康熙間,于武英殿設修書處,乾隆四年(公元1739年)又設刻書處,派親王、大臣主持??虉D書,所刻之書稱為殿本。殿本??叹?,紙墨上佳,堪與宋刻本相媲美。所刻《明史》、《通典》、《通志》、《文獻通考》等書,一向被列為清刻善本。

              聚珍本清乾隆年間選刻《四庫全書》珍本,武英殿采用活字印刷,共刻木活字25萬余個,乾隆定名為"聚珍版",所印圖書遂稱武英殿聚珍本。后來各地官書局也仿聚珍版印書,被稱為"外聚珍",而武英殿活字本被稱為"內聚珍"?! 直厩逋伍g,由曾國藩提倡,江西、江蘇、浙江、福建、四川、安徽、兩廣、兩湖、山東、山西、直隸先后創立官書局,所刻圖書稱為"書局本"或"局本"。

              私刻本即私人出資刻印的圖書,其中不以營利為目的的私家刻書稱為家塾本或家刻本。自宋代以來,私家刻書持續不衰,有的以室名相稱,如宋廖瑩中"世彩堂本",余仁仲"萬卷堂本",明范欽"天一閣本",毛晉"汲古閣本",清納蘭性德"通志堂本",鮑廷博"知不足齋本",黃丕烈"士禮居本";也有以人名相稱,如宋"黃善夫本",明"吳勉學本"。

              坊刻本歷代書坊、書肆、書鋪、書棚刻印的圖書。坊刻本以營利為目的,刻印較差,往往??辈痪?,惟宋代坊肆刻書,如臨安陳氏、尹氏書籍鋪等,所刻圖書與官刻本、家塾本不相上下?! 。?)根據流傳情況和珍貴程度,古籍又可分為足本、節本、殘本、通行本、稀見本、孤本、珍本、善本等等。

              足本內容完整無缺的圖書?! 」澅疽蛟瓡^巨,刻印時只節取其中一部分,或是因為其他原因予以刪節,稱為節本或刪節本。

              殘本指內容殘缺的圖書。古籍在流傳過程中,由于各種原因造成殘缺,有的僅是缺卷、缺冊,經過抄配,仍能補全;有的殘缺過甚,只能作為他書的配本。一般說來,殘本較足本的價值要降低很多。

              通行本指刻印較多、流傳較廣、年代較晚的古籍版本。

              稀見本刻印較少,流傳不多的古籍。如明刻方志,歷代族譜、家譜,均不多見。

              孤本世所僅見的古代圖書,往往不見于諸家著錄,如明《永樂大典》。國內僅存一部的書則可稱為"海內孤本",如宋刻30卷本《五臣注文選》?! ≌浔緦懣棠甏^早,流傳很少,研究價值較高的古籍,通常指宋元刻本,內府寫本,有史料價值的稿本及名人批校本。

              善本最早是指??眹烂?,刻印精美的古籍,后含義漸廣,包括刻印較早、流傳較少的各類古籍。由于歷代藏書家中,善本肯定是舊本,那些抄寫、刻印年代較近的只能是普通本,如晚清藏書家丁丙在其《善本書室藏書志》的編例中,規定收書范圍是:1、舊刻;2、精本;3、舊抄;4、舊校。他按照那個時代的標準,將舊刻規定為宋元版書,精本為明代精刻。依據這一劃分,隨著時間的推移,收藏家心目中的善本年代界限也日益后移。民國時期,明刻本漸漸進入舊刻行列,本世紀中期以后,乾隆以前刻本全都變成了善本,甚至無論殘缺多少,有無錯訛,均以年代劃界。實際上,真正的善本仍應主要著眼于書的內容,著眼于古籍的科學研究價值和歷史文物價值。70年代末,《中國善本書總目》開始編篡,在確定收錄標準和范圍時,規定了"三性"、"九條",這應該是對善本概念的一個完整周詳的表述:

             ?。?)元代及元代以前刻印或抄寫的圖書。

             ?。?)明代刻印、抄寫的圖書(版本模糊,流傳較多者不在內)。

             ?。?)清代乾隆及乾隆年以前流傳較少的印本、抄本?! 。?)太平天國及歷代農民革命政權所印行的圖書。

             ?。?)辛亥革命前在學術研究上有獨到見解或有學派特點,或集眾說較有系統的稿本,以及流傳很少的刻本、抄本。

             ?。?)辛亥革命前反映某一時期,某一領域或某一事件資料方面的稿本及較少見的刻本、抄本。

             ?。?)辛亥革命前的有名人學者批校、題跋或抄錄前人批校而有參考價值的印、抄本。

             ?。?)在印刷上能反映我國印刷技術發展,代表一定時期印刷水平的各種活字本、套印本,或有較精版畫的刻本。

             ?。?)明代印譜,清代集古印譜,名家篆刻的鈐印本(有特色或有親筆題記的)。

          作者:

          子夏易傳



          • 《子夏易傳》一為二卷,一為十一卷。舊本題卜子夏(前507一?)撰。子夏姓卜名商,春秋末晉國溫(今河南溫縣)人,孔子學生,為莒父宰??鬃铀篮?,到魏國講學,主張國君要學習《春秋》,吸取歷史教訓,宣揚“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”等觀點’,李克、呈起都是其弟子,魏文侯也尊以為師,相傳《詩》、《春秋》等儒家經典就是由他傳授下來的。學術界歷來主張,此書為后人偽撰,而托附于子夏名下,《四庫全書總目》認為“其偽中生偽,至一至再而未已者,亦莫若是書”?!端鍟そ浖尽匪浀亩肀?,其實是魏晉間大興《易》學之風時為當時人所偽撰而流布于世。據《唐會要》載“開元七年詔”,當時因《子夏易傳》無傳習者,遂令儒官詳定,劉知已認為,此書不見于《漢書·藝文志》,至梁阮孝緒《七錄》始有著錄,作六卷,或云韓嬰作,或云丁寬作,而至為,可疑。司馬貞認為,劉向《七略》有《子夏易傳》,但其書久佚,晉荀勖《中經簿》有《子夏易傳》四卷,或云丁寬,是其已懷疑非子夏所撰。因此,唐玄宗采納了劉、司馬氏的建議,而停止向學校頒行。代宗以年,此本亡佚。清馬國翰《玉函山房輯佚書》中有輯佚本。今所傳十一卷本,始為晁說之《傳易堂記》所著錄,其稱“今稱《子夏傳》者,乃唐張弧之《易》。據此,則今本應是張弧偽撰?;樘颇┤?,曾官大理寺評事。其書以王弼《周易注》為底本而說以義理,所說義理,大致上以儒家“王道”的社會政治思想與《周易》經文相附會。迨朱彝尊作《經義考》,證以陸德明《經典釋文》、李鼎祚《周易集解》及王應麟《困學紀聞》所引諸條目,則于今本全無,知張弧偽撰之書又遭后人增削偽纂,并又多衍出一卷,為十一卷。因此,今本《于夏易傳》不但不是子夏所撰,亦并非完全為張弧所撰,云其出自眾家之手,可謂不誣。二本雖為偽造,但其內容卻有—定的參考價值,孕含了較多漢唐時期的《易》學思想,《四庫全書總目》云“案說《易》之家,最古者莫若是書”,故其對研究、探討《周易》古義,二本參稽,仍為它書所不可替代。二卷本除為馬國翰所輯外,《漢學堂叢書·經解·逸書考》中亦有考輯。今本則有《四庫全書》本,《通志堂經解》本及《學津討原》本等。

          作者:卜子夏

          十八家詩抄

          •   曹子建五古五十五首箜篌引置酒高殿上,親友從我游。中廚辦豐膳,烹羊宰肥牛。秦箏何慷慨,齊瑟和且柔。

              陽阿奏奇舞,京洛出名謳。樂飲過三爵,緩帶傾庶羞。主稱千金壽,賓奉萬年酬。

              久要不可忘,薄終義所尤。謙謙君子德,磬折欲何求。驚風飄白日,光景馳西流?! ∈r不可再,百年忽我遒。生存華屋處,零落歸山丘。先民誰不死,知命復何憂。

              薤露行天地無窮極,陰陽轉相因。人居一世間,忽若風吹塵。愿得展功勤,輸力于明君。

              懷此王佐才,慷慨獨不群。鱗介尊神龍,走獸宗麒麟。蟲獸猶知德,何況于士人?! 】资蟿h詩書,王業粲已分。騁我徑寸翰,流藻垂華芬。

              惟漢行太極定二儀,清濁始以形。三光炤極,天道甚著明。為人立君長,欲以遂其生。

              行仁章以瑞,變故誡驕盈。神高而聽卑,報若響應聲。明主敬細微,三季瞢天經。

              二皇稱至化,盛哉唐虞廷。禹湯繼厥德,周亦致太平。在昔懷帝京,日昃不敢寧。

              濟濟在公朝,萬載馳其名。

              □□篇□□游潢潦,不知江海流。燕雀戲藩柴,安識鴻鵠游。世士此誠明,大德固無儔。

              駕言登五岳,然后小陵丘。俯觀上路人,勢利惟是謀。讎高念皇家,遠懷柔九州。

              撫劍而雷音,猛氣縱橫浮。汎泊徒嗷嗷,誰知壯士憂。

              吁嗟篇吁嗟此轉蓬,居世何獨然。長去本根逝,宿夜無休閑。東西經七陌,南北越九阡。

              卒遇回風起,吹我入云間。自謂終天路,忽然下沉淵。驚飆接我出,故歸彼中田?! ‘斈隙?,謂東而反西。宕宕當何依,忽亡而復存。飄飄周八澤,連翩歷五山。

              流轉無恒處,誰知吾苦艱。愿為中林草,秋隨野火燔。糜滅豈不痛,愿與根荄連?! ≡フ滦卸赘F達難豫圖,禍福信亦然。虞舜不逢堯,耕耘處中田。太公未遭文,漁釣終渭川。

              不見魯孔丘,窮困陳蔡間。周公下白屋,天下稱其賢。

              鴛鴦自朋親,不若比翼連。他人雖同盟,骨肉天性然。周公穆康叔,管蔡則流言。

              子臧讓千乘,季札慕其賢。

              蒲生行浮萍篇浮萍寄清水,隨風東西流。結發辭嚴親,來為君子仇。恪勤在朝夕,無端獲罪尤?! ≡谖裘啥骰?,和樂如瑟琴。何意今摧頹,曠若商與參。茱萸自有芳,不若桂與蘭?! ⌒氯穗m可愛,無若故所歡。行云有反期,君恩儻中還。慊慊仰天嘆,愁心將何愬。

              日月不恒處,人生忽若寓。悲風來入懷,淚下如垂露。發篋造裳衣,裁縫紈與素。

              野田黃雀行高樹多悲風,海水揚其波。利劍不在掌,結友何須多。不見籬間雀,見鷂自投羅。

              羅家得雀喜,少年見雀悲。拔劍捎羅網,黃雀得飛飛。飛飛摩蒼天,來下謝少年。

              門有萬里客門有萬里客,問君何鄉人。褰裳起從之,果得心所親。挽裳對我泣,太息前自陳。

              本是朔方士,今為吳越民。行行將復行,去去適西秦。

              泰山梁甫行八方各異氣,千里殊風雨。劇哉邊海民,寄身于草野。妻子象禽獸,行止依林阻。

              柴門何蕭條,狐兔翔我宇。

              怨歌行為君既不易,為臣良獨難。忠信事不顯,乃有見疑患。周公佐成王,金勝功不刊?! ⊥菩妮o王室,二叔反流言。待罪居東國,泣涕常流連?;熟`大動變,震雷風且寒。

              拔樹偃秋稼,天威不可干。素服開金勝,感悟求其端。公旦事既顯,成王乃哀嘆。

              吾欲竟此曲,此曲悲且長。今日樂相樂,別后莫相忘。

              名都篇名都多妖女,京洛出少年。寶劍值千金,被服麗且鮮。斗雞東郊道,走馬長楸間。

              馳騁未能半,雙兔過我前。攬弓揵鳴鏑,長驅上南山。左挽因右發,一縱兩禽連?! ♀徘晌醇罢?,仰手接飛鳶。觀者咸稱善,眾工歸我妍。歸來宴平樂,美酒斗十千?! ∧掯幠柼ァ?,炮鱉炙熊蹯。鳴儔嘯匹侶,列坐竟長筵。連翩擊鞠壤,巧捷惟萬端。

              白日西南馳,光景不可攀。云散還城邑,清晨復來還。

              當欲游南山行東海廣且深,由卑下百川。五岳雖高大,不逆垢與塵。良木不十圍,洪條無所因。

              長者能博愛,天下寄其身。大匠無棄材,船車用不均。錐刀各異能,何所獨卻前。

              嘉善而矜愚,大圣亦同然。仁者各壽考,四坐咸萬年。

              美女篇美女妖且閑,采桑歧路間。柔條紛冉冉,落葉何翩翩。攘袖見素手,皓腕約金環。

              頭上金爵釵,腰佩翠瑯玕\。明珠交玉體,珊瑚間木難。羅衣何飄□,輕裾隨風還。

              顧盼遺光彩,長嘯氣若蘭。行徒用息駕,休者以忘餐。借問女安居,乃在城南端。

              青樓臨大路,高門結重關。容華耀朝日,誰不希令顏。媒氏何所營,玉帛不時安。

              佳人慕高義,求賢良獨難。眾人徒嗷嗷,安知彼所觀。盛年處房室,中夜起長嘆。

              白馬篇白馬飾金羈,連翩西北馳。借問誰家子,幽并游俠兒。少小去鄉邑,揚聲沙漠垂。

              宿昔秉良弓,楛矢何參差。按弦破左的,右發摧月支。仰手接飛猱,俯身散馬蹄。

              狡捷過猴猿,勇剽若豹螭。邊城多警急,胡虜數遷移。羽檄從北來,厲馬登高堤。

              長驅蹈匈奴,左顧陵鮮卑。棄身鋒刃端,性命安可懷。父母且不顧,何言子與妻?! ∶帀咽考?,不得中顧私。捐軀赴國難,視死忽如歸。

              升天行二首乘□追術士,遠之蓬萊山。靈液飛素波,蘭桂上參天。玄豹游其下,翔昆鳥戲其顛。

              乘風忽登舉,仿佛見眾仙?! 》錾V?,乃在朝陽奚谷。中心陵蒼昊,布葉蓋天涯。日出登東干,既夕沒西枝?! ≡傅眉u陽轡,回日使東馳。

              五游篇九州不足步,愿得凌云翔。逍遙八磒外,游目歷遐荒。披我丹霞衣,襲我素霓裳。

              華蓋紛晻靄,六龍仰天驤。曜靈未移景,倏忽造昊蒼。閶闔啟丹扉,雙闕曜朱光。

              徘徊文昌殿,登陟太微堂。上帝休西欞,群后集東廂。帶我瓊瑤佩,氵敕我沆瀣漿。

              踟躕玩靈芝,徙倚弄華芳。王子奉仙藥,羨門進奇方。服食享遐紀,延壽保無疆。

              遠游篇遠游臨四海,俯仰觀洪波。大魚若曲陵,承浪相經過。靈鰲戴方丈,神岳儼嵯峨?! ∠扇讼杵溆?,玉女戲其阿。瓊蕊可療饑,仰首吸朝霞。昆侖本吾宅,中州非我家。

              將歸謁東父,一舉超流沙。鼓翼舞時風,長嘯激清歌。金石固易敝,日月同光華。

              齊年與天地,萬乘安足多。

              仙人篇仙人攬六著,對博太山隅。湘娥撫琴瑟,秦女吹笙竽。玉樽盈桂酒,河伯獻神魚。

              四海一何局,九州安所如。韓終與王喬,要我于天衢。萬里不足步,輕舉凌太虛。

              飛騰逾景云,高風吹我軀?;伛{觀紫微,與帝合靈符。閶闔自嵯峨,雙闕萬丈馀。

              玉樹扶道生,白虎夾門樞。驅風游四海,東過王母廬。俯觀五岳間,人生如寄居。

              潛光養羽翼,進趣且徐徐。不見昔軒轅,升龍出鼎湖。徘徊九天下,與爾長相須。

              斗雞篇游目極妙伎,清聽厭宮商。主人寂無為,眾賓進樂方。長筵坐戲客,斗雞觀閑房。

              群雄正翕赫,雙翅自飛揚。揮羽激清風,悍目發朱光。觜落輕毛散,嚴距往往傷。

              長鳴入青云,扇翼獨翱翔。愿蒙貍膏助,常得擅此場。

              盤石篇盤石山巔石,飄□澗底蓬。我本太山人,何為客淮東。睞葭彌斥土,林木無分重。

              岸巖若崩缺,湖水何洶洶。蚌蛤被濱涯,光彩如錦虹。高彼凌云霄,浮氣象螭龍?! ■L脊若丘陵,須若山上松。呼吸吞船[木麗],澎濞戲中鴻。方舟尋高價,珍寶麗以通。

              一舉必千里,乘□舉帆幢。經危履險阻,未知命所鐘。??殖咙S壚,下與黿鱉同。

              南極蒼梧野,游眄窮九江。中夜指參辰,欲師當定從。仰天長太息,思想懷故邦。

              乘桴何所志,吁嗟我孔公。

              驅車篇驅車撣駑馬,東到奉高城。神哉彼太山,五岳專其名。隆高貫云霓,嵯峨出太清?! ≈芰鞫?,間置十二亭。上有涌醴泉,玉石揚華英。東北望吳野,西眺觀日精。

              魂神所系屬,逝者感斯征。王者以歸天,效厥元功成。歷代無不遵,禮記有品程?! √讲呋蜷L短,唯德享利貞。封者七十帝,軒皇元獨靈。飧霞氵敕沆瀣,毛羽被身形。

              發舉蹈虛廓,徑廷升窈冥。同壽東父年,曠代永長生。

              種葛篇種葛南山下,葛藟自成陰。與君初婚時,結發恩義深。歡愛在枕席,夙昔同衣衾。

              竊慕棠棣篇,好樂和瑟琴。行年將晚暮,佳人懷異心。恩紀曠不接,我情遂抑沉。

              出門當何顧,徘徊步北林。下有交頸獸,仰見雙棲禽。攀枝長嘆息,淚下沾羅襟。

              良馬知我悲,延頸代我吟。昔為同池魚,今為商與參。往古皆歡遇,我獨困于今。

              棄置委天命,悠悠安可任。

              棄婦篇石榴植前庭,綠葉搖縹青。丹華灼烈烈,璀彩有光榮。光榮曄流離,可以處淑靈?! ∮续B飛來集,拊翼以悲鳴。悲鳴夫何為,丹華實不成。拊心長嘆息,無子當歸寧。

              有子月經天,無子若流星。天月相終始,流星沒無精。棲遲失所宜,下與瓦石并?! n懷從中來,嘆息通雞鳴。反側不能寐,逍遙于前庭。踟躕還入房,肅肅帷幕聲。

              搴帷更攝帶,撫弦調鳴箏??犊锈乓?,要妙悲且清。收淚長嘆息,何以負神靈。

              招搖待霜露。何必春夏成。晚獲為良實,愿君且安寧?! 」缭姽泳磹劭?,終宴不知疲。清夜游西園,飛蓋相追隨。明月澄清影,列宿正參差。

              秋蘭被長坂,朱華冒綠池。潛魚躍清波,好鳥鳴高枝。神飆接丹轂,輕輦隨風移。

              飄□放志意,千古長若斯?! ≠浶旄审@風飄白日,忽然歸西山。圓景光未滿,眾星燦以繁。志士榮世業,小人亦不閑。

              聊且夜行游,游彼雙闕間。文昌郁云興,迎風高中天。春鳩鳴飛棟,流猋激欞軒。

              顧念蓬室士,貧賤誠足憐。薇藿弗充虛,皮褐猶不全??犊斜?,興文自成篇。

              寶棄怨何人,和氏有其愆。彈冠俟知己,知己誰不然。良田無晚歲,膏澤多豐年。

              亮懷璠玙美,積久德逾宣。親交義在敦,申章復何言。

              贈丁儀初秋涼氣發,庭樹微銷落。凝霜依玉除,清風飄飛閣。朝云不歸山,霖雨成川澤。

              黍稷委疇隴,農夫安所獲。在貴多忘賤,為恩誰能博。狐白足御冬,焉念無衣客。

              思慕延陵子,寶劍非所惜。子其寧爾心,親交義不薄。

              贈王粲端坐苦愁思,攬衣起西游。樹木發春華,清池激長流。中有孤鴛鴦,哀鳴求匹儔?! ∥以笀檀锁B,惜哉無輕舟。欲歸忘故道,顧望但懷愁。悲風鳴我側,羲和逝不留。

              重陰潤萬物,何懼澤不周。誰令君多念,自使懷百憂。

              又贈丁儀王粲從軍度函谷,驅馬過西京。山岑高無極,涇渭揚濁清。壯哉帝王居,佳麗殊百城。

              員闕出浮云,承露概泰清?;首魮P天惠,四海無交兵。權家雖愛勝,全國為令名。

              君子在末位,不能歌德聲。丁生怨在朝,王子歡自營。歡怨非貞則,中和誠可經。

              贈丁翼嘉賓填城闕,豐膳出中廚。吾與二三子,曲宴此城隅。秦箏發西氣,齊瑟揚東謳。

              肴來不虛歸,觴至反無馀。我豈狎異人,朋友與我俱。大國多良材,譬海出明珠。

              君子義休偫,小人德無儲。積善有馀慶,榮枯立可須。滔蕩固大節,時俗多所拘。

              君子通大道,無愿為世儒。

              贈白馬王彪七首并序序曰#黃初四年正月,白馬王$任城王與余俱朝京師,會節氣。到洛陽,任城王薨。至七月,與白馬王還國。后有司以二王歸蕃,道路宜異宿止,意每恨之。蓋以大別在數日,是用自剖,與王辭焉。憤而成篇。

              謁帝承明廬,逝將歸舊疆。清晨發皇邑,日夕過首陽。伊洛廣且深,欲濟川無梁?! 》褐墼胶闈?,怨彼東路長。顧瞻戀城闕,引領情內傷。

              太谷何寥廓,山樹郁蒼蒼。霖雨泥我涂,流潦浩縱橫。中逵絕無軌,改轍登高岡。

              修坂造云日,我馬玄以黃。

              玄黃猶能進,我思郁以紆。郁紆將何念,親愛在離居。本圖相與偕,中更不克俱。

              鴟梟鳴衡軛,豺狼當路衢。蒼蠅間白黑,讒巧令親疏。欲還絕無蹊,攬轡止踟躕。

              踟躕亦何留,相思無終極。秋風發微涼,寒蟬鳴我側。原野何蕭條,白日忽西匿。

              歸鳥赴喬林,翩翩厲羽翼。孤獸走索群,銜草不遑食。感物傷我懷,撫心長太息?! √⒑螢?,天命與我違。奈何念同生,一往形不歸。孤魂翔故域,靈柩寄京師。

              存者忽復過,亡沒身自衰。人生處一世,去若朝露晞。年在桑榆間,影響不能追。

              自顧非金石,咄口昔令心悲。

              心悲動我神,棄置莫復陳。丈夫志四海,萬里猶彼鄰。恩愛茍不虧,在遠分日親。

              何必同衾幬,然后展殷勤。憂思成疾疹,無乃兒女仁。倉卒骨肉情,能不懷苦辛。

              苦辛何慮思,天命信可疑。虛無求列仙,松子久吾欺。變故在斯須,百年誰能持?! ‰x別永無會,執手將何時。王其愛玉體,俱享黃發期。收淚即長路,援筆從此辭。

              送應氏詩二首步登北邙阪,遙望洛陽山。洛陽何寂寞,宮室盡燒焚。垣墻皆頓擗,荊棘上參天。

              不見舊耆老,但睹新少年。側足無行徑,荒疇不復田。游子久不歸,不識陌與阡。

              中野何蕭條,千里無人煙。念我平常居,氣結不能言。

              清時難屢得,嘉會不可常。天地無終極,人命若朝霜。愿得展燕婉,我友之朔方?! ∮H昵并集送,置酒此河陽。中饋豈獨薄,賓飲不盡觴。愛至望苦深,豈不愧中腸。

              山川阻且遠,別促會日長。愿為比翼鳥,施翮起高翔。

              三良詩功名不可為,忠義我所安。秦穆先下世,三臣皆自殘。生時等榮樂,既沒同憂患。

              誰言捐軀易,殺身誠獨難。攬涕登君墓,臨穴仰天嘆。長夜何冥冥,一往不復還。

              黃鳥為悲鳴,哀哉傷肺肝。

              游仙詩人生不滿百,戚戚少歡娛。意欲奮六翮,排霧凌紫虛。蟬蛻同松喬,翻跡登鼎湖。

              翱翔九天上,騁轡遠行游。東觀扶桑曜,西臨弱水流。北極玄天渚,南翔陟丹丘。

              雜詩六首高臺多悲風,朝日照北林。之子在萬里,江湖迥且深。方舟安可極,離思故難任。

              孤雁飛南游,過庭長哀吟。翹思慕遠人,愿欲托遺音。形影忽不見,翩翩傷我心。

              轉蓬離本根,飄□隨長風。何意回飆舉,吹我入云中。高高上無極,天路安可窮。

              類此游客子,捐軀遠從戎。毛褐不掩形,薇藿常不充。去去莫復道,沉憂令人老?! ∥鞅庇锌棆D,綺縞何繽紛。明晨秉機杼,日昃不成文。太息終長夜,悲嘯入青云。

              妾身守空閨,良人行從軍。自期三年歸,今已歷九春。飛鳥繞樹翔,[口敫][口敫]鳴索群?! ≡笧槟狭骶?,馳光見我君。

              南國有佳人,容華若桃李。朝游江北岸,夕宿瀟湘沚。時俗薄朱顏,誰為發皓齒。

              俯仰歲將暮,榮耀難久恃。

              仆夫早嚴駕,吾將遠行游。遠行欲何之,吳國為我仇。將騁萬里途,東路安足由。

              江介多悲風,淮泗馳急流。愿欲一輕濟,惜哉無方舟。閑居非吾志,甘心赴國憂。

              飛觀百馀尺,臨牖御欞軒。遠望周千里,朝夕見平原。烈士多悲心,小人偷自閑。

              國讎亮不塞,甘心思喪元。拊劍西南望,思欲赴太山。弦急悲聲發,聆我慷慨言。

              閨情攬衣出中閨,逍遙步兩楹。閑房何寂寞,綠草被階庭??帐易陨L,百鳥翩南征。

              春思安可忘,憂戚與我并。佳人在遠道,妾身單且煢。歡會難再遇,芝蘭不重榮。

              人皆棄舊愛,君豈若平生。寄松為女蘿,依水如浮萍。赍身奉衿帶,朝夕不墮傾。

              儻終顧盼恩,永副我中情?! ∑甙г娒髟抡崭邩?,流光正徘徊。上有愁思婦,悲嘆有馀哀。借問嘆者誰,言是蕩子妻。

              君行逾十年,孤妾常獨棲。君若清路塵,妾若濁水泥。浮沉各異勢,會合何時諧。

              愿為西南風,長逝入君懷。君懷良不開,賤妾當何依。

              情詩微陰翳陽景,清風飄我衣。游魚潛綠水,翔鳥薄天飛。眇眇客行士,遙役不得歸。

              始出嚴霜結,今來白露晞。游子嘆黍離,處者歌式微??犊畬钨e,凄愴內傷悲。

              喜雨詩天覆何彌廣,苞育此群生。棄之必憔悴,惠之則滋榮。慶云從北來,郁述西南征?! r雨中夜降,長雷周我庭。嘉種盈膏壤,登秋必有成。

              七步詩煮豆持作羹,漉豉以為汁。萁向釜中然,豆在釜中泣。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。

              失題雙鶴俱遨游,相失東海旁。雄飛竄北朔,雌驚赴南湘。棄我交頸歡,離別各異方。

              不惜萬里道,但恐天網張。

              阮嗣宗五古八十一首詠懷八十一首夜中不能寐,起坐彈鳴琴。薄帷鑒明月,清風吹我衿。孤鴻號外野,翔鳥鳴北林。

              徘徊將何見,憂思獨傷心?! 《谓瓰I,逍遙順風翔。交甫懷環佩,婉孌有芬芳。猗靡情歡愛,千載不相忘。

              傾城迷下蔡,容好結中腸。感激生憂思,萱草樹蘭房。膏沐為誰施,其雨怨朝陽。

              如何金石交,一旦更離傷。

              嘉樹下成蹊,東園桃與李。秋風吹飛藿,零落從此始。繁華有憔悴,堂上生荊杞。

              驅馬舍之去,去上西山趾。一身不自保,何況戀妻子。凝霜被野草,歲暮亦云已。

              天馬出西北,由來從東道。春秋非有托,富貴焉常保。清露被皋蘭,凝霜沾野草。

              朝為媚少年,夕暮成丑老。自非王子晉,誰能常美好?! ∑缴倌陼r,輕薄好弦歌。西游咸陽中,趙李相經過。娛樂未終極,白日忽蹉跎。

              驅馬復來歸,反顧望三河。黃金百鎰盡,資用??喽?。北臨太行道,失路將如何。

              昔聞東陵瓜,近在青門外。連畛距阡陌,子母相鉤帶。五色曜朝日,嘉賓四面會。

              膏火自煎熬,多財為患害。布衣可終身,寵祿豈足賴。

              炎暑惟茲夏,三旬將欲移。芳樹垂綠葉,青云自逶迤。四時更代謝,日月遞參差。

              徘徊空堂上,忉怛莫我知。愿睹卒歡好,不見悲別離。

              灼灼西阝貴日,馀光照我衣?;仫L吹西壁,寒鳥相因依。周周尚銜羽,蛩蛩亦念饑。

              如何當路子,磬折忘所歸。豈為夸譽名,憔悴使心悲。寧與燕雀翔,不隨黃鵠飛。

              黃鵠游四海,中路將安歸。

              步出上東門,北望首陽岑。下有采薇士,上有嘉樹林。良辰在何許,凝霜沾衣襟。

              寒風振山岡,玄云起重陰。鳴雁飛南征,□□發哀音。素質游商聲,凄愴傷我心。

              北里多奇舞,濮上有微音。輕薄閑游子,俯仰乍浮沉。捷徑從狹路,亻黽俛趨荒淫。

              焉見王子喬,乘云翔鄧林。獨有延年術,可以慰我心。

              湛湛長江水,上有楓樹林。皋蘭被徑路,青驪逝骎骎。遠望令人悲,春氣感我心。

              三楚多秀士,朝云進荒淫。朱華振芬芳,高蔡相追尋。一為黃雀哀,淚下誰能禁。

              昔日繁華子,安陵與龍陽。夭夭桃李花,灼灼有輝光。悅懌若九春,磬折似秋霜。

              流眄發姿媚,言笑吐芬芳。攜手等歡愛,宿夕同衣裳。愿為雙飛鳥,比翼共翱翔。

              丹青著明誓,永世不相忘。

              登高臨四野,北望青山阿。松柏翳岡岑,飛鳥鳴相過。感慨懷辛酸,怨毒??喽?。

              李公悲東門,蘇子狹三河。求仁自得仁,豈復嘆咨嗟。

              開秋兆涼氣,蟋蟀鳴床帷。感物懷殷憂,悄悄令心悲。多言焉所告,繁辭將訴誰。

              微風吹羅袂,明月耀清暉。晨雞鳴高樹,命駕起旋歸。

              昔年十四五,志尚好書詩。被褐懷珠玉,顏閔相與期。開軒臨四野,登高望所思?! ∏鹉贡紊綄?,萬代同一時。千秋萬歲后,榮名安所之。乃悟羨門子,口敫口敫令自嗤?! ∨腔才畛厣?,還顧望大梁。綠水揚洪波,曠野莽茫茫。走獸交橫馳,飛鳥相隨翔。

              是時鶉火中,日月正相望。朔風厲嚴寒,陰氣下微霜。羈旅無儔匹,俯仰懷哀傷。

              小人計其功,君子道其常。豈惜終憔悴,詠言著斯章?! —氉仗蒙?,誰可與歡者。出門臨永路,不見行車馬。登高望九州,悠悠分曠野。

              孤鳥西北飛,離獸東南下。日暮思親友,晤言用自寫?! 臆囋谖髂?,羲和將欲傾。流光耀四海,忽忽至夕冥。朝為咸池暉,濛汜受其榮。

              豈知窮達士,一死不再生。視彼桃李花,誰能久熒熒。君子在何許,曠世未合并?! ≌把鼍吧剿?,可以慰吾情。

              西方有佳人,皎若白日光。被服纖羅衣,左右佩雙璜。修容耀姿美,順風振微芳。

              登高眺所思,舉袂當朝陽。寄顏云霄間,揮袖凌虛翔。飄□恍惚中,流眄顧我旁。

              悅懌未交接,晤言用感傷。楊朱泣路歧,墨子悲染絲。揖讓長離別,飄□難與期。

              豈徒燕婉情,存亡誠有之。蕭索人所悲,禍釁不可辭。趙女媚中山,謙柔愈見欺。

              嗟嗟涂上士,何用自保持。

              于心懷寸陰,羲陽將欲冥。揮袂撫長劍,仰觀浮云征。云間有玄鶴,抗志揚哀聲。

              一飛沖青天,曠世不再鳴。豈與鶉晏鳥游,連翩戲中庭?! ∠暮蟪遂`輿,夸父為鄧林。存亡從變化,日月有浮沉。鳳凰鳴參差,伶倫發其音。

              王子好簫管,世世相追尋。誰言不可見,青鳥明我心。

              東南有射山,汾水出其陽。六龍服氣輿,云蓋切天綱。仙者四五人,逍遙晏蘭房?! 嬒⒁患兒?,呼吸成露霜。沐浴丹淵中,炤耀日月光。豈安通靈臺,游瀁去高翔。

              殷憂令志結,怵惕常若驚。逍遙未終晏,朱陽忽西傾。蟋蟀在戶牖,蟪蛄號中庭?! ⌒哪c未相好,誰云諒我情。愿為云間鳥,千里一哀鳴。三芝延瀛洲,遠游可長生。

              拔劍臨白刃,安能相中傷。但畏工言子,稱我三江旁。飛泉流玉山,懸車棲扶桑。

              日月徑千里,素風發微霜。勢路有窮達,咨嗟安可長。

              朝登洪坡顛,日夕望西山。荊棘被原野,群鳥飛翩翩。鸞睮時棲宿,性命有自然。

              建木誰能近,射干復嬋娟。不見林中葛,延蔓相勾連?! ≈茑嵦煜陆?,街術當三河。妖冶閑都子,煥耀何芬葩。玄發發朱顏,睇眄有光華。

              傾城思一顧,遺視來相夸。愿為三春游,朝陽忽蹉跎。盛衰在須臾,離別將如何。

              若花耀西海,扶桑翳瀛洲。日月經天涂,明暗不相讎。窮達自有常,得失又何求。

              豈效路上童,攜手共遨游。陰陽有變化,誰云沉不浮。朱鱉躍飛泉,夜飛過吳洲?! 「┭鲞\天地,再撫四海流。系累名利場,駑駿同一車舟。豈若遺耳目,升遐去殷憂。

              昔余游大梁,登于黃華顛。共工宅玄冥,高臺造青天。幽荒邈悠悠,凄愴懷所憐。

              所憐者誰子,明察自照妍。應龍沉冀州,妖女不得眠。肆侈凌世俗,豈云永厥年。

              驅馬出門去,意欲遠征行。征行安所如,背棄夸與名??涿辉诩?,但愿適中情。

              單帷蔽皎日,高榭隔微聲。讒邪使交疏,浮云令晝冥。燕婉同衣裳,一顧傾人城?! 娜菰谝粫r,繁華不再榮。晨朝奄復暮,不見所歡形。黃鳥東南飛,寄言謝友生。

              駕言發魏都,南向望吹臺。簫管有遺音,梁王安在哉。戰士食糟糠,賢者處蒿萊。

              歌舞曲未終,秦兵已復來。夾林非吾有,朱宮生塵埃。軍敗華陽下,身竟為土灰。

              朝陽不再盛,白日忽西幽。去此若俯仰,如何似九秋。人生若塵露,天道邈悠悠。

              齊景升丘山,涕泗紛交流??资ヅR長川,惜逝忽若浮。去者余不及,來者吾不留。

              愿登太華山,上與松子游。漁父知世患,乘流泛輕舟。

              一日復一夕,一夕復一朝。顏色改平常,精神自損消。胸中懷湯火,變化故相招。

              萬事無窮極,知謀苦不饒。但恐須臾間,魂氣隨風飄。終身履薄冰,誰知我心焦。

              一日復一朝,一昏復一晨。容色改平常,精神自飄淪。臨觴多哀楚,思我故時人?! 撇荒苎?,凄愴懷酸辛。愿耕東皋陽,誰與守其真。愁苦在一時,高行傷微身。

              曲直何所為,龍蛇為我鄰。

              世務何繽紛,人道苦不遑。壯年以時逝,朝露待太陽。愿攬羲和轡,白日不移光。

              天階路殊絕,云漢邈無梁。濯發旸谷濱,遠游昆岳旁。登彼列仙岨,采此秋蘭芳。

              時路烏足爭,太極可翱翔。

              誰言萬事□□,逍遙可終生。臨堂翳華樹,悠悠念無形。彷徨思親友,倏忽復至冥。

              寄言東飛鳥,可用慰我情?! 〖螘r在今辰,零雨灑塵埃。臨路望所思,日夕復不來。人情有感慨,蕩漾焉能排。

              揮涕懷哀傷,辛酸誰語哉?! ⊙坠庋尤f里,洪川蕩湍瀨。彎弓掛扶桑,長劍倚天外。泰山成砥礪,黃河為裳帶。

              視彼莊周子,榮枯何足賴。捐身棄中野,烏鳶作患害。豈若雄杰士,功名從此大。

              壯士何慷慨,志欲威八荒。驅車遠行役,受命念自忘。良弓挾烏號,明甲有精光。

              臨難不顧生,身死魂飛揚。豈為全軀士,效命爭戰場。忠為百世榮,義使令名彰。

              垂聲謝后世,氣節故有常。

              混元生兩儀,四象運衡璣。曒日布炎精,素月垂景暉。晷度有昭回,哀哉人命微。

              飄若風塵逝,忽若慶云晞。修齡適余愿,光寵非己威。安期步天路,松子與世違。

              焉得凌霄翼,飄□登云湄。嗟哉尼父志,何為居九夷?! √炀W彌四野,六翮掩不舒。隨波紛綸客,泛泛若浮鳧。生命無期度,朝夕有不虞。

              列仙停修齡,養志在沖虛。飄□云日間,邈與世路殊。榮名非己寶,聲色焉足娛。

              采藥無旋返,神仙志不符。逼此良可惑,令我久躊躇。

              王業須良輔,建功俟英雄。元凱康哉美,多士頌聲隆。陰陽有舛錯,日月不常融。

              天時有否泰,人事多盈沖。園綺遁南岳,伯陽隱西戎。保身念道真,寵耀焉足崇。

              人誰不善始,鮮能克厥終。休哉上世士,萬載垂清風?! ▲欩]相隨飛,飛飛適荒裔。雙翮臨長風,須臾萬里逝。朝餐瑯玕\實,夕宿丹山際。

              抗身青云中,網羅孰能制。豈與鄉曲士,攜手共言誓。

              儔物終始殊,修短各異方?,槴\\生高山,芝英曜朱堂。熒熒桃李花,成蹊將夭傷。

              焉敢希千術,三春表微光。自非凌風樹,憔悴烏有常。

              幽蘭不可佩,朱草為誰榮。修竹隱山陰,射干臨增城。葛藟延幽谷,綿綿瓜瓞生。

              樂極消靈神,哀深傷人情。竟如憂無益,豈若歸太清。

              □鳩飛桑榆,海鳥運天池。豈不識宏大,羽翼不相宜。招搖安可翔,不若棲樹枝。

              下集蓬艾間,上游園圃籬。但爾亦自足,用子為追隨。

              生命辰安在,憂戚涕沾襟。高鳥翔山岡,燕雀棲下林。青云蔽前庭,素琴凄我心。

              崇山有鳴鶴,豈可相追尋。

              鳴鳩嬉庭樹,焦明游浮云。焉見孤翔鳥,翩翩無匹群。死生自然理,消散何繽紛。

              步游三衢旁,惆悵念所思。豈為今朝見,恍惚誠有之。澤中生喬松,萬世未可期。

              高鳥摩天飛,凌云共游嬉。豈有孤行士,垂涕悲故時。

              清露為凝霜,華草成蒿萊。誰云君子賢,明達安可能。乘云招松喬,呼噏永矣哉。

              丹心失恩澤,重德喪所宜。善言焉可長,慈惠未易施。不見南飛燕,羽翼正差池。

              高子怨新詩,三閭悼乖離。何為混沌氏,倏忽體貌隳。

              十日出旸谷,弭節馳萬里。經天耀四海,倏忽潛濛汜。誰言焱炎久,游沒可行俟。

              逝者豈長生,亦去荊與杞。千載猶崇朝,一餐聊自已。是非得失間,焉足相譏理。

              計利知術窮,哀情遽能止。

              自然有成理,生死道無常。智巧萬端出,大要不易方。如何夸毘子,作色懷驕腸。

              乘軒驅良馬,憑幾向膏粱。被服纖羅衣,深榭設閑房。不見日夕華,翩翩飛路旁。

              夸談快憤懣,情慵發煩心。西北登不周,東南望鄧林。曠野彌九州,崇山抗高岑。

              一餐度萬世,千歲再浮沉。誰云玉石同,淚下不可禁。

              人言愿延年,延年欲焉之。黃鵠呼子安,千秋未可期。獨坐山巖中,惻愴懷所思。

              王子亦何好,猗靡相攜持。悅懌猶今辰,計校在一時。置此明朝事,日夕將見欺。

              貴賤在天命,窮達自有時。婉孌邪佞子,隨利來相欺。孤恩損惠施,但為讒夫嗤?! ←n鸰鳴云中,載飛靡所期。焉知傾側士,一旦不可持。

              驚風振四野,回云蔭堂隅。床帷為誰設,幾杖為誰扶。雖非明君子,豈暗桑與榆。

              世有此聾目貴,芒芒將焉如。翩翩從風飛,悠悠去故居。離麾玉山下,遺棄毀與譽?! ∥9谇懈≡?,長劍出天外。細故何足慮,高度跨一世。非子為我御,逍遙游荒裔。

              顧謝西王母,吾將從此逝。豈與蓬戶士,彈琴誦言誓。

              河上有丈人,緯蕭棄明珠。甘彼藜藿食,樂是蓬蒿廬。豈效繽紛子,良馬騁龍輿。

              朝生衢路傍,夕瘞橫術隅。歡笑不終宴,俯仰復欷歔。鑒茲二三者,憤懣從此舒。

              儒者通六藝,立志不可干。違禮不為動,非法不肯言??曙嬊迦?,饑食天一簞。

              歲時無以祀,衣服??嗪?。屣履詠南風,缊袍笑華軒。信道守詩書,義不受一餐?! ×伊野H辭,老氏用長嘆。

              少年學擊刺,妙伎過曲城。英風捷云霓,超世發奇聲。揮劍臨沙漠,飲馬九野垌?! ∑鞄煤昔骠?,但聞金鼓鳴。軍旅令人悲,烈烈有哀情。念我平常時,悔恨從此生。

              平晝整衣冠,思見客與賓。賓客者誰子,倏忽若飛塵。裳衣佩云氣,言語究靈神。

              須臾相背棄,何時見斯人。

              多慮令志散,寂寞使心憂。翱翔觀陂澤,撫劍登輕舟。但愿長閑暇,后歲復來游。

              朝出上東門,遙望首陽基。松柏郁森沉,鸝黃相與嬉。逍遙九曲間,徘徊欲何之。

              念我平居時,郁然思妖姬。

              王子十五年,游衍伊洛濱。朱顏茂春華,辯慧懷清真。焉見浮丘公,舉手謝詩人。

              輕蕩易恍惚,飄□棄其身。飛飛鳴且翔,揮翼且酸辛。

              塞門不可出,海水焉可浮。朱明不相見,奄昧獨無侯。持瓜思東陵,黃雀誠獨羞?! ∈菰陧汈?,帶劍上吾丘。悼彼桑林子,涕下自交流。假乘汧渭間,鞍馬去行游。

              洪生資制度,被服正有常。尊卑設次序,事物齊紀綱。容飾整顏色,磬折執圭璋。

              堂上置玄酒,室中盛稻粱。外厲貞素談,戶內滅芬芳。放口從衷出,復說道義方。

              委曲周旋儀,姿態愁我腸。

              北臨乾昧溪,西行游少任。遙顧望天津,駘蕩樂我心。綺靡存亡門,一游不再尋。

              倘遇晨風鳥,飛駕出南林。漭□瑤光中,忽忽肆荒淫。休息宴清都,超世又誰禁。

              人知結交易,交友誠獨難。險路多疑惑,明珠未可干。彼求饗太牢,我欲并一餐。

              損益在怨毒,咄咄復何言。

              有悲則有情,無悲亦無思。茍非嬰網罟,何必萬里畿。翔風拂重霄,慶云招所晞。

              灰心寄枯宅,曷顧人間姿。始得忘我難,焉知嘿自遺。

              木槿榮丘墓,煌煌有光色。白日頹林中,翩翩零路側。蟋蟀吟戶牖,蟪蛄鳴荊棘。

              蜉蝣玩三朝,采采修羽翼。衣裳為誰施,俯仰自收拭。生命幾何時,慷慨各努力。

              修涂馳軒車,長川載輕舟。性命豈自然,勢路有所由。高名令志惑,重利使心憂。

              親昵懷反側,骨肉還相讎。更希毀珠玉,可用登遨游。

              橫術有奇士,黃駿服其箱。朝起瀛洲野,日夕宿明光。再撫四海外,羽翼自飛揚。

              去置世上事,豈足愁我腸。一去長離絕,千歲復相望。

              猗歟上世士,恬淡志安貧。季葉道陵遲,馳鶩紛垢塵。寧子豈不類,揚歌誰肯殉。

              棲棲非我偶,皇皇非己倫。咄嗟榮辱事,去來味道真。道真信可娛,清潔存精神。

              巢由抗高節,從此適河濱。

              梁東有芳草,一朝再三榮。色容艷姿美,光華耀傾城。豈為明哲士,妖蠱諂媚生。

              輕薄在一時,安知百世名。路端便娟子,但恐日月傾。焉見冥靈木,悠悠竟無形?! ∏锺{安可學,東野窮路旁。綸深魚淵潛,矢曾設鳥高翔。泛泛乘輕舟,演漾靡所望。

              吹噓誰以益,江湖相捐忘。都冶難為顏,修容是我常。茲年在松喬,恍惚誠未央?! ∵袜敌兄晾?,亻黽俛常若憂。臨川羨洪波,同始異支流。百年何足憂,但恐怨與讎。

              讎怨者誰子,耳目還相羞。聲色為胡越,人情自逼遒。招彼玄通士,去來歸羨游。

              昔有神仙士,乃處射山阿。乘云御飛龍,噓噏嘰瓊華??陕劜豢梢?,慷慨嘆咨嗟。

              自傷非疇類,愁苦來相加。下學而上達,忽忽將如何。

              林中有奇鳥,自言是鳳皇。清朝飲醴泉,日夕棲山岡。高鳴徹九州,延頸望八荒。

              適逢商風起,羽翼自摧藏。一去昆侖西,何時復回翔。但恨處非立,愴悢使心傷。

              出門望佳人,佳人豈在茲。三山招松喬,萬世誰與期。存亡有長短,慷慨將焉知。

              忽忽朝日阝貴,行行將何之。不見入秋草,摧折在今時?! ∥粲猩裣烧?,羨門及松喬。噏習九陽間,升近嘰云霄。人生樂長久,百世自言遼。

              白日隕隅谷,一夕不再朝。豈若遺世物,登明遂飄□。

              墓前熒熒者,木槿耀朱華。榮好未終朝,車飆隕其葩。豈若西山草,瑯玕\與丹禾。

              垂影臨增城,馀光照九阿。寧微少年子,日夕難咨嗟

          作者:曾國藩

          先唐文

          •  《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》為清代嚴可均所輯,共分十五集:《全上古三代文》《全秦文》《全漢文》《全后漢文》《全三國文》《全晉文》《全宋文》《全齊文》《全梁文》《全陳文》《全后魏文》《全北齊文》《全后周文》《全隋文》《先唐文》,共收錄唐以前作者三千四百九十七人(或作三千五百二十人),每人附有小傳,是迄今為止收錄唐以前文章最全的一部總集,同時也是中國古代文獻中涵蓋時間最長的一部文學總集,對唐以前歷史、文學、宗教、語言等研究,具有極其重要的學術價值。

          作者:嚴可均輯